是因为那个有趣的女生,她只是恰逢其时的某个借口,对不对?”
“你应该去读心理学,而不是建筑。”季洛掠了一下额际的头发,目光变得沉静而悠远“她把我的感情变成了责任,这让我觉得很沉重。”
“比如?”
“她讨厌某个人时,就会要求我也讨厌,如果我和对方说几句话,她就生气,半天不理我。因为她觉得,当我与人起冲突时,她会全力不问对错地维护我,所以我也应该同样地对她。然而,我非常不喜欢不问事由莫名其妙地去讨厌我本不讨厌的人。”
“即使那些人得罪过或伤害过你的女朋友,你都不会因此而讨厌他们?”
“什么意思?”
季悠然笑笑“没什么,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你爱得还不够多吧。”
“是这样吗?”季洛望着天花板,再度陷入沉思。其实他很喜欢夏梓彤,她是他这些年来交往过的女孩中最欣赏的一个,她聪明,有才华,漂亮,性格开朗,为人热情,又有那么一点点的调皮。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的是非观,她认为对她好的就是好人,对她不好的就是坏人,看人处事永远感性大于理性。这种性格一方面很迷人,让受她维护的人备受感动,但另一方面,看在理智的他眼中,便成了缺陷。
也许,真的是爱得不够多吧所以厌倦了,借着那个女孩的大胆表白与她分手。
“她呢?你的这任新女朋友又是个怎么样的女孩?你确信她不会是第二个梓彤?”
“但凡见过她的人,都绝对不会认为她们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这么肯定?”
“是。”季洛从床上跳起来,拐住扮哥的脖子说“饿了,一起去吃饭?”
“你应该有比我更好的选择。”季悠然很含蓄地提醒他有女友。
季洛却回答:“她对我来说和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暂时,我只想跟和我相处了二十年的老选择一起吃饭。”说着硬是把他拖了出去,快快乐乐地走出研究生宿舍楼。
罢走到门口,季洛的脚步就停住了。
不远处的林荫小道上,一人负手而立,静静地望着这边。
咦,谢语清!她在这干什么?
季洛拐着哥哥脖子的手放了下去,唇角泛起一丝笑容说:“对不起了老哥,为了让新选择变熟悉,我决定放弃我的老选择。”
季悠然顿时一惊:“你是说她就是”
“没错,她就是我的新女朋友。”季洛小跑着走了过去,停在谢语清面前“嗨,在干吗?”
“等你。”
这个答案令他的虚荣心大大满足,于是眉开眼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我哥这?”
“他是你哥哥?”谢语清的目光落到季悠然身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似乎那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是啊。来,介绍你们认识。”季洛说着,伸出手扬了扬眉。果然,他的新女友很合作地把手交给他。两人手牵手走到季悠然面前。
“这是我哥季悠然,建筑系的研究生,这是谢语清,这届法学系的新学妹。”
既然她装作不认识他,季悠然也懒得揭穿,当下点头道:“你好。”
“不,我不好。”谢语清再次语出惊人,季悠然不禁一怔,而季洛却哈哈地笑了起来。
事情到这分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为什么?”
“我发现我好像得罪了男友的哥哥,所以觉得有点不安。”她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半点不安的样子都没有。
“然后?”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点信心?”
“比如?”
谢语清挽住季洛的胳膊,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悠然说:“祝福。”
这个女孩很特别,也很聪明,她懂得如何把握机会。虽然目前他仍是看不出有任何她喜欢季洛的痕迹,但她很明显已经开始在稳固自己的女友地位,比如取得对方哥哥的认同。
只是这样咄咄逼人的方式,换了一般人还真是招架不住。
季悠然微微一笑“放心,真爱绝对长存。”说完转身进楼。
他在暗示这不是一次真爱?谢语清转眸,对上季洛的眼睛,季洛的眼里有淡淡的笑意,还有些玩味,像个孩子看着一样新玩具,谁也无法保证那个孩子的兴趣和喜欢会保持多久。这样的爱情,既脆弱,又危险。然而,她就喜欢这样的挑战。这只是一场游戏,而所谓的游戏,不过是种掠夺。
于是谢语清回予季洛同样飘忽的笑意,说道:“一起去玩旱冰壶?”
季洛眼睛一亮,微微惊讶“你会?”
“你会。”
他轻眯起眼睛,笑意加深“我会的很多。”
“可是能陪你的人却很少。”
的确,他对攀岩、击剑、室内模拟射击、蹦极等时尚运动都极为热衷,然而,这些运动就大学生而言喜好者仍属少数,一来消费太高,二来学业繁忙,三来体力不支。种种原因,造成他出去玩时只能形单影只。季洛听到这里,扬眉说:“我的女朋友们都对此表示很反感。”
谢语清说:“第一,是你的‘以前的’女朋友们;第二,恭喜你,你终于碰到一个不反感的;第三,这个女朋友不但不反感,而且能够和你一起玩。”
见他怔住,她学他的样子扬了扬眉“不相信?”
季洛长吁口气:“我好像无意中得到了一件宝贝。”
这次谢语清不再答话,拉着他的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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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落在另一人的眼中,成了讽刺与残忍。
202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季悠然放下鼠标去开门,边走边说:“怎么,忘了拿什么东西吗?”见到来人时微微一怔“梓彤?”
门外的少女正是活宝弟弟的下堂女友,2000级英语系系花夏梓彤。
“可以谈谈吗?”她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周身充盈着一股不稳定的气息。
季悠然让开了门“请进。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夏梓彤欲言又止,几番踌躇,最后一跺脚说“算了,我没什么要问的,打搅了!”转身就想匆匆离去。
“如果你是想问我关于季洛的一些事情,我想我能帮得上忙。”一句话,很奏效地让她止住了脚步。
季悠然走到饮水机旁倒了杯热水,递到她面前,夏梓彤咬了咬唇,接下了。
“我要说的只有三点:一,他喜欢自由;二,他并非薄情之人;三,他的脾气真不算太好。”
夏梓彤抬起头,颇觉惊讶,他怎么会知道她想问什么呢?季悠然,季洛的哥哥,虽然被老师们一致认为是最有前途的建筑系学生,但他为人很低调,通常都是好一阵子沉寂以后,忽然传出他的某个设计又得到某某认可的新闻,然后又继续沉寂。因此,在校园里风评虽好,但并不瞩目,尤其是他还有那么一个灿烂得堪比阳光的弟弟。但是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青年,有着一双平静祥和的眼睛,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同时又会震惊于其内蕴藏的睿智。也许,来找他,真是找对人了
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很苦很苦,溢满疲惫。
“其实,我也觉得累了”她开口,慢慢在椅子上坐了下去“这段感情走到这一步,像滚雪球一样,已经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压得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我爱季洛,我用整个身心在爱他,可是,他依然在游离,像阵风一样,怎么抓也抓不住。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安全,涸普虚,于是就更想抓住,但就因为这样,反而令我失去了他”
夏梓彤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里的水杯颤抖着,八分满的水在里面摇晃不定。季悠然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她手中的杯子拿走“你的希望是什么?”
“你和他一起长大,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他,那么,请你告诉我,他是那种会后悔的人吗?”
季悠然沉默了片刻,回答:“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曾给我们两只苹果,一只很大,但小的那只更红些。我让季洛先挑,他选了小的。”
夏梓彤听得非常认真。
“但结果是,红苹果却不甜,季洛咬了一口后就扔给小狈吃了。我提议将我的苹果分一半给他,他拒绝,说:‘每个人都需要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那时候,他才五岁。”
“你在暗示我,他不是个会挽救感情的人?”
“应该这么说,当他知道自己做错一件事时,他选择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而不是尽力去弥补这次的错失。”季悠然温和地望着她,淡淡地说“所以,想开些。”
他在暗示她放手,连他也这样对她说夏梓彤垂下头,低声喃喃:“我的姐妹们都叫我死心,都说这种烂人有什么好牵挂的,他太自私了,从来只想到我让他有多么多么累,却不曾为我考虑半分。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那么舍不得,一想到失去他我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我完了,季学长,我完了”
“你没有完。”季悠然半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去背负别人的快乐,或者让别人来背负你的快乐,都是不明智的。你的世界不应该只有爱情,也不应该只有季洛。”
“可以吗?可以做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夏梓彤苦笑着摇头“要那样就不是爱情了。我承认我是个傻瓜。”
“你可以不当傻瓜。”
“不!我愿意当傻瓜,如果季洛肯回头,我愿意当那个傻瓜!”她说着,紧紧抓住了季悠然的手,像个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望着她茫然哀伤的脸,季悠然的心里在叹息这个季洛,真是害人不浅。
不禁又想起那个冷漠傲然的谢语清,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起这个可能性,一道冷流忽然划过心间,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