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拂儿坐在自家的楼阁上,心烦意乱的望着古筝,纤纤玉指动也不动地按在弦上。唉!原想弹首曲子自娱,岂知古筝摆了大半天了,她却是无心弹奏,实在不晓得自己抚筝的目的是为了自娱或是娱人?
发愣了半晌,她方才抬头幽幽地眺望远方,但见远山叠翠,碧空如洗,教人心旷神怡。在望向屋前的翠湖边,只见杨柳摇曳,波心荡漾,春风徐徐送爽。湖面上,有一渔夫驾着扁舟,缓缓泛至湖心,一派优游自在的样子,彷佛只为享受人间好风光而来,不为名也不求利。
唉!爹爹若有那渔人一半得清心寡欲就好了。孙拂儿倚着楼栏,兀自叹息。
远远地,一名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娃疾疾行至,并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脸上略带焦虑的左右张望,直至无意中瞥见被大岩石高高拱在上方的楼阁内、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瞧的孙拂儿,方如释重负的舒展了笑颜。
“拂儿姐,总算找到你了。”
赵青青料事如神,算准拂儿心情不好时,定会跑到这别庄的后院来观山赏景,舒解不快,因而派赵绵绵至此找她。谁知这别庄可真大,一园又一园,一院又一院的,找得赵绵绵满头大汗。
“时辰将至,青青姐请你回府梳妆打理。”她有些担忧的瞧着楼阁上的人。
“绵绵,今天要出阁的人又不是我,何须费事?”孙拂儿微微板起脸孔,漫不经心的望向远山,一点也没发现楼下的娃儿正露出为难的表情。
赵绵绵眨着可爱的凤眼,仰望着她,执意完成使命“青青姐说,如果你不肯回去,她就要亲自来请你了。”
孙拂儿闻言,只是浅敛眉心,双眸犹望向远方,任轻风吹拂着脸庞,不为所动的斥道:“不回!”
可是今天是你及笄之日”赵绵绵一迳听命行事,丝毫不懂得察言观色。
“绵绵,到底是及笄重要,还是出阁重要?”孙拂儿不甚愉悦的扁着嘴,回过神瞧她。
“而且你不在房里帮青青忙,跑到这儿来干嘛?”就因为孙家和赵家相隔不过三条街,所以她才会跑到离家少说有十里远的别庄躲避,谁知还是被青青给逮个正着。
“这”赵纯绵左思右想,秤不出个轻重来,只得好生为难的答道:“两两样都很重要。“说完,赵绵绵心惊胆跳的等着她答话,就怕自己说得不妥,惹拂儿生气,回头挨姐姐骂。
原本不甚欢快的孙拂儿听她这么一说,又见她左右为难的模样,不觉好笑“绵绵,我本无意刁难你,只是心里头有些不痛快,你别怪拂儿姐闹脾气。”她起了身,莲步轻移地朝绵绵走去。
“是因为青青姐要嫁给你爹,所以你不痛快吗?”赵绵绵从出生到现在都是跟着青青和拂儿玩耍、刺绣的,经过了十几年的相处,多少能猜出拂儿的心事。
赵绵绵仍嫌稚气的音调敲痛了孙拂儿的心,她佯装不在意的笑道:“不是。反正娘去世多年了,爹是名满洛阳的商贾,娶三妻讨四妾本是常情,为人子女的又怎能不高兴?”她说得咬牙切齿,怒意形于脸上,连年纪尚小的赵绵绵都看得出她的不情不愿。
“是吗?”孙千手从隔壁的园子走了进来,斯文俊朗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找了女儿好些个时辰了,总算在这儿找到,多亏青青托人送信给他,不然孙家散落在洛阳、汴京一带的别庄少说有三十处以上,真不知从何找起。
战战兢兢的走近掌上明珠,孙千手搂着心肝宝贝,低下身子,陪笑的温和问道:“拂儿,你还在生爹的气吗?”
孙拂儿生气的将头一扭,不愿瞧他“爹不该在今日成亲,也不该抢走女儿的闺中密友。”她委屈的指控着,俏丽、可人的脸庞怎么看都是不甘心。
赵青青虽长拂儿三岁,却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及好友。她虽知青青对爹早已倾心,却不相信爹竟然真的将青青给娶了进门,并且就在她及笄之日。
难怪人家会说:“酒日醉,由日饱,便是风流称智巧。”男人真没一个好样的,她爹爹也不例外,老以经商为由,出入烟花酒肆,歌妓、舞妓、京城名花无一不识?系幕谕猓缫阉究占撸灰晕猓灰蛩唤瞿芡妫锹逖粢淮奕似サ械纳碳郑灰资滞笾榛睿皆舶倮镏谏形奕四芗埃皇钦饣亍?br>
“乖女儿,爹没有抢走她呀!爹知道青青和你交好,为免你奔波于两家之间,爹赶紧将她给娶了回来,这全都是为了你呀!我的小心肝。”孙千手低声下气的哄着女儿,唯恐她不高兴,来个翻脸不认爹。
唉!谁让他就这么个爱女呢?妻子早逝,他又常年在外经商,几年奔波下来,虽然“孙氏商行”的商品远近驰名,却是少了与女儿共聚的天伦之乐。为了弥补这个缺憾,三年前他便将女儿带在身边,走遍大江南北、游历各国,就因他对女儿的管教并不似一般人严格,也不赞成“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更不喜欢将女儿禁锢于家中,所以除了琴、棋、书、画外,他几乎倾其所有,将营生的本能都授予女儿,盼她能传承衣钵。
奈何拂儿虽聪明,却对他好不容易打下的山河兴趣缺缺,甚至言明不愿承继,要他另觅人才。唉!这孩子才情虽好,却倔强得很,说一不二,丝毫没有商议的余地。为了不让自己辛苦攒来的财富落入他人之手,孙千手只得续弦了,盼能在有生之年得个一儿半子,好传承家业。
“还说没有,你甚至选在我的及笄之日成亲,这不是摆明了我在你心中根本不重要吗?”不是她无理取闹,实在是他太伤人了!“及笄”好歹是她人生中的大事,而爹和青青居然罔愿她的心,教她焉能不气恼?
“原来你在生这个气啊!”孙千手若有所悟的笑开了“你这孩子真是的,明明知道爹没时间再另寻黄道吉日,后天便要起程去高丽了,还在计较这些。”奇怪,这孩子一向落落大方,不似寻常千金小姐般小器小量的,再说她也早知他将迎娶青青进门啊!怎么今儿个与他闹起扭来了?
“是啊!拂儿姐,我也觉得伯伯说得是。”一旁的赵绵绵出声应和,只求拂儿别再闹扭,赶紧跟她回去,好让她交差了事。
“绵绵,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倔归倔,孙拂儿却是不愿难为人,她柔柔的允诺道:“等我和爹谈妥后,一定到。”
“真的吗?”赵绵绵迟疑地望了她一眼,继而转头瞥向一脸苦楚的孙千手,寻求保证。
谈妥?孙千手无言的望向女儿,但见她眼底升起一抹诡谲的光彩,红的嘴唇勾起了淡淡的笑意,彷佛囚想起了什么事而心生得意。
“绵绵,我让管家先送你回去,待会儿我会带拂儿回去的,你叫青儿别担心了,一会儿花轿就会过府迎娶她。”孙千手喜上眉梢,温文的笑道。一想起他未过门的妻子,不免眉飞色舞。
“好。那么我先告辞了。”赵绵绵轻轻颔首,留下一喜一怒的父女,乖乖的走了。
如果拂儿能如绵绵这般听话就好了,都怪自己宠坏了她。孙千手无可奈何的调回日光,等待女儿发落。“说吧!你想要什么?”
孙拂儿滴溜溜的娇眸染着算计,她等的便是这一刻。“托爹的福,女儿衣食无缺,也知道爹将送我的及笄之礼是娘遗留下来、举世罕见的那颗七彩夜明珠。”
“别告诉我你不希罕我这番心意。”他慈蔼的瞅着拂儿,不挺在意她的不领情,反正拂儿对金银珠宝本就不热中,这颗夜明珠若不是她娘的遗物,她恐怕也不会收,只怕还会嫌碍事。
“爹,我又没说不要。”她脸色一整,忽而撒娇的倚着他“只不过希望爹能答应女儿一件事。”
“一件事!”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一件事”孙拂儿肯定的点头,不在乎的露出编贝美齿及浅浅的梨涡,笑得煞是迷人。
“哪一件?”他得提防些,免得招架不住。拂儿不爱金银,不爱绫罗,又挑在这种日子向他要求,这不就表示
孙拂儿抓起两边的发丝踱着方步,美眸滴溜溜的直转,自有一股掩不住的喜悦,与方才愁苦哀怨的她判若两人。
“是不是什么事爹都答应?”她轻咬着下唇,笑道。
“只要不违?窠獭!彼锴制癫恢牧榫砻嫔鲜歉鲋榇锢竦拇蠹夜胄悖降紫氯词腔钇谩10枚昧钏吠矗挥绕渌s行┚酥伲趟啦皇し溃馐乔凹改昴肿乓仙桨菔p6眨蟮靡幻藕霉颍统车盟徽瓴坏冒材詈蠡故乔肓烁龉蛄说玫淖芄芙趟媒!17非峁Γ耸虏鸥嫫较1?br>
“那么加入舞坊算不算是违?窠蹋俊彼炔患按奈实溃幌氲侥切┪杓嗣烂畹奈枳耍阆蛲灰选?br>
“拂儿!”他厉斥,不敢相信女儿真的有此念头。出入舞坊的人都是些不务正事的市井无赖,不然就是寻花问柳之客,她怎能有这等荒唐的想法?“你若敢动这个歪脑筋,爹定重责你三十大板,并将你囚禁于闺阁中,三年不得出大门一步。”
孙拂儿着实被他的吼声给吓了一跳“爹,人家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你又何必动怒?”
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入舞坊学舞,只不过好奇的问一问向已,再说他自己不也常出入舞坊?
“你连想都不准去想!”他沉着脸喝令道,孙家在洛阳好歹是有头有脸的望族,拂儿怎么净想些奇怪的事来恼他?
“是你自己要人家说的,怎能说翻脸就翻脸?”她低声咕哝,被孙千手生气的模样给吓着了。
“拂儿,不准你再胡闹,随爹回府去,准备行及笄之礼。”他拍拍手,很快地,从拱门后方走出了一位年约二十出头、脸色沉郁的黑衣男子。
“老爷。”男子拱手作揖。
“天仰,把小姐押回去。”再这么耗下去,绝对会错过吉时良辰的,青儿还在等他呢!
“是!”这名唤作天仰的男子依吩咐就要出手去拉孙拂儿了,谁知一晃眼,孙拂儿却已轻松的跃上屋顶,相当得意的望着底下的人。
“爹啊,你忘了女儿的轻功有多好吗?”
幸好这座别庄地处偏僻,不然被人瞧见他家女儿居然能飞檐走壁,拂儿这辈子准别想找到好郎君了。
孙千手望着高高在上的女儿,叹道:“爹没忘,所以才会叫你的师父来押你回去啊!”说完,他悄悄的丢了个眼神给一旁的男子,只见那男子双足一点便要跳上屋顶,孙拂儿见状,赶紧跳至与市井相接的屋檐上,故意摆出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唬孙千手。
“爹,你若再苦苦相逼,女儿就往下跳了。”还好这里人烟罕至,没有无聊的街坊邻居凑热闹,不然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好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表面上,她还得顾及爹爹的颜面,做个端庄得体的千金小姐呢!唉,这种身分着实累人。
“天仰,住手!”孙千手被她给恫喝住了,只得出声阻止黑衣男子。
乔天仰站在屋顶中间,略带忧虑的望着前方的人儿,不得不出声警告:“小姐,请你小心点。”
孙拂儿万万没想到一向静默的乔天仰也会有慌张的时刻,由于太专注于探索他的表情,没注意到自己有多接近屋檐,也没发现她一只脚已悬空,直到整个人不小心的往下栽,她才发现到危险,可惜已经太迟,而且也来不及施展轻功了
春风春日兢春华,春水春山春影佳。
嗯这风拂得人舒服极了,雷廷昭骑着马悠悠哉哉的正欲打道回府,想起片刻前李寡妇那软玉温香的躯体,及两人共赴巫山时的美妙情境,便恨不得策马回头,与她再缠绵一回。若非押镖在即,他又怎会离开那个美的小毖妇,急急打道回府?
情欲得足,雷廷昭正想舒展四肢,怎知才抬头,却被那从天而降的莫名物体狠狠地给撞下了马,跌得他全身发疼,手脚发麻。
不痛,一点都不痛!孙拂儿原以为她这一摔,没有断手,少不了也得骨折,哪知自己居然安然无恙的趴在一名男子的身上!老天,她竟然在光大化日之下与男子孙拂儿手忙脚乱的挪开身子,俏脸泛着火红,羞答答地瞥望着那一脸错愕的男子,这一望,她才发现他长得相当俊俏,而且仪表堂堂。
“这位公子,你你不要紧吧?”顾不得礼教了,她伸出手就要扶起他。
雷廷昭忍着痛楚望着她的小手。这位小姑娘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吧?看她着锦戴金的应是错不了,可是怎么会在青天白日之下从天而降,又不合乎礼教的伸手要扶他?他真的有些迷惑了。
“姑娘为何”雷廷昭也真抓住她的柔荑,就要起身。
“小姐!”紧跟着跳下来的乔天仰,脸色苍白的拉起蹲在地上的孙拂儿,当他看到雷延昭紧握住她的手后,脸色倏地变得相当阴沉“雷少爷,请别污了小姐的名声。”说完,用力一拍,便挥去了雷延昭的手。
“天仰哥,你认识这位公子吗?”孙拂儿目不转睛的望着雷廷昭,但见他含笑的朝她撇嘴,对乔天仰无礼的举动似乎并不介意,只是自顾自的爬了起来,拍拍他深蓝色的长袍,俐落且优雅的跃上身旁的赤色骏马。
“在下雷廷昭,见过小姐。”他拱手为礼,心想,乔天仰是孙家的总管,唤这位小姑娘为“小姐”这么说,她一定就是千手兄常说的宝贝心肝了。
“拂儿,拂儿,你不要紧吧?”孙千手只恨自己没有总管的好身手,不能飞逃谳地、来去自如,只能急急忙忙的从后院绕了一大圈跑出来。
“爹,对不起,女儿让你担心了。”孙拂儿见他脸色灰败,一副吓坏了的模样,不禁愧疚鸡当。“是这位公子救了女儿。”她的眼神调向马上器宇轩昂、笑得十分邪恶的雷廷昭。
待孙千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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