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在狂跳,紧握的掌心在看见病床上的盼盼时,松弛下来。
是她,十年不见,她的模样并未在心底褪色。
“大哥,她很虚弱,我发现盼盼的时候,她正在路边招客。”
尔书爱怜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她是他们疼了十几年的女人啊!怎这样教人糟蹋?
“当初!贺君承诺会善待盼盼,我才放手。”他气愤不已。
“贺君经商失败,负债累累,盼盼想帮他。”
“帮忙不是这种帮法,他人在哪里?”尔众想杀人。
“我不知道。”
尔书坐到椅子上,满脑子混乱。当他从车窗外看见浓装艳裹的盼盼那刻起,他的头脑就缺了条理。
“她清醒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任何事吗?她没说,为什么从国外回来?她没说,十年来她过的是什么生活?也没谈起任何有关贺君的事情?”他声声问,忘记床上的女人好不容易才睡熟。
“你真的要听?听了以后,你又能以什么身分为她解决问题?”
“能不能解决是我的事,你没有权利保留秘密。”
“好!是你要听的。”
尔书面目凝重,拿起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下一大口。“贺君虐待她,她身上有几道伤痕,是用皮带抽出来的。”
“该死的贺君!他的承诺、他的保证到哪里去了?让我找到他,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松开的拳头重新紧握,想杀人的念头再次高炽。
“贺君自从生意失败后,无法面对现实,他用酒和赌博来麻痹自己,日日夜夜在酒乡贸醉,每每喝醉了,就对盼盼拳打脚踢。”
“又是一个无用的公子哥儿,受点挫折就一蹶不振。”尔众的眼里充满鄙夷。
“慢慢的,房子卖了,祖产抵押了,他们只好租来阁楼挡风避雨。刚开始,盼盼在公司当会计,一家人生活勉强可以维持,但这几年经济不景气,连连换了几个工作,生活益发困难,今天和贺君大吵一架,她气得跑到路边当流莺,她要他后悔。”
“贺君死了吗?他居然让妻子去做这种事情赚钱养家!?”
“我也很生气,但是生气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医生说她长期营养不良,要帮她做全身检查。大哥,你在这边陪盼盼,我去联络人把贺君找出来。”
“尔书,就算贺君躲到老鼠洞里,也要把他挖出来。”
“我会的。”走出病房,尔书左右张望,没看见“她”心底有着失落,嘴角却用蛮不在乎的笑容掩饰过。
病房内,尔众握紧盼盼骨瘦如柴的手腕。
舍不得啊她是他的亲人呐,在孤儿院的那段日子,在新婚的那段为什么,他总是保不住他的亲人?
“尔众”睁眼,盼盼轻唤他。
“我吵醒你了?”拨开她额间褐发,动作轻柔的宛若她是陶瓷娃娃。
“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每天每夜我都想对你说声对不起。”
张开双手,她想抱住他,一如多年以前曾经,幸福捏在她手上,是是她轻易放手,怨不得人。
“你过的不好,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他不介意她变心,不介意她离开他,他一心只要她过的好,只要她好,他便愿意放手。
“你告诉媒体说我死了,我想你在生气我。”两颗泪滴在他手背上,伤心他,也伤心自己的命运
“我这么说是为了保护你,也为了保护致渊、致博。贺君毕竟身在商场,若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口耳相传,他心底不好过,也会影响你的婚姻品质。至于致渊、致博,我想让你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一个最美的形象。”
“你和尔书是真心待我好,你们是我真正的亲人。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好对不起你们,我悔不当初,为什么可以这么任性伤害你们,原谅我吧”紧紧拥住尔众,若是时光倒流,还会轻易松手这个男人吗?她心中没答案。
“盼盼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这句话搁在心底多年,直觉出口,却没有轻松感,压在心间的重石反而更重了,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推开病房门的手,在听见他脱口而出的话同时,缓缓滑了下来,育臻被魔法定住身形,再移动不了。
晚上尔众打电话回来,说要加班,于是育臻带两个小朋友回娘家。
一见到舅舅,两个小朋友宁愿跟他去和女朋友约会,也不愿回家,她想反正明天是周休假期,就放纵两兄弟一天。
独自离开娘家,她带了消夜到公司慰劳大家,会议桌上人人全神贯注,唯独少了尔众;秘书告诉她,尔众神色慌张地赶去医院。
问清楚地址,育臻也急匆匆赶往医院。
在护理站里,她向护士形容尔众的模样,很快地,她查到病房号码。
当她看到纸卡上的“于盼盼”三个字时,脑门轰地一声,炸掉她全数知觉,她甚至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间病房前。
于盼盼没死,他告诉她所有的秘密,唯独漏了盼盼这一条?
他保护她、他把她摆在最优势的地方,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刻旧情重续
这是不是意谓,轮到她下台?
她忍不住苦笑。居然,她这么慌慌张张赶来,就为了亲耳听他这句盼盼,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育臻觉得自己被迫演了一出爆笑剧,台辞荒腔走板,角色荒诞不经,她恨自己不该签下契约,不该演出这场大烂戏。
她为什么要来?若她在家里乖乖等待,那么那么她会听到的是一篇比较委婉的说辞,委婉地告知她,他的妻子回来了,让我们各归各位,一切回到最初;而不这样一句赤裸裸的请求。
他求盼盼回来,那么多出来的那个人呢?
“我怎么回去,你再婚了不是吗?”盼盼摇头,锁住他的双手不想放。
原来迫切想知道答案的人不仅仅是自己,咬紧下唇,育臻逼着泪水不外泄。
“育臻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先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于盼盼是重要的,蒋育臻则属于“剩下来的事情”那个部分,他将要来处理她了吗?他要用一则长篇大论劝退她?
不或者,她根本不需要被麻烦的,因为没有人在花钱买下家电,又不想留下东西后,问问家电“你想怎么被处理。”
再推开门一分分,她看清楚了两人的动作,盼盼的手抱住他,很紧很紧,仿佛再不肯松去,生怕一松开,他们又是咫尺天涯。
退两步,育臻的手同样握得死紧,她在自己手臂上握出两道红痕,她用疼痛提醒自己,这是真实不是梦境。
“致渊、致博还好吗?这些年,我没尽饼母亲的本分。”
答对了!于盼盼没尽饼半分母亲的本分,但又如何呢?她替她做了母亲该做的事,尽了母亲该尽的义务,然而她只是替代,终究不是真正的母亲
退开几步,她缓缓关起病房门,细心地替他们隔绝外界干扰,捂起嘴,她明白替补品没有权利哭泣。
低头,她的步伐走得很快,咬住唇的牙齿嵌进肉里,咸咸的味道引不出痛觉,心是麻木了,再照管不到身体的疼痛。
育臻骂自己,她到底在计较什么啊?为儿子努力是她心甘情愿,不管尽饼多少义务责任,都是应该做的,没道理拿这个来和盼盼生气。
至于盼盼抱他那么紧应该的,不是吗?他们曾经是夫妻,而她一直在他心里。
不该计较、不能计较呵 为什么说了不计较,泪仍直流?
她终是计较的啊!
她计较他那句话,计较他要盼盼回到他身边。
一句话,打掉了她的自以为是,一句话,否决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于是他说过的“喜欢”不算数,于是他们的夜夜缱绻没有意义,于是她不再是他的亲人
双肩垮台,头痛欲裂,她的心迷失在空荡荡的黑夜今夜,旧人相聚首,新人梦成空
她该选择清醒或沉睡?清醒,现实痛人;沉睡,恶梦迫人
最可悲的是,不管是醒或睡,都不是她能作主。
走出医院,外面的月色正好,皎洁光芒投射在失意人身上,育臻缓步前行,找不到该行方向。
经过医院花圃,一个和她同样失意的女人坐在台阶上啜泣,同样的月圆夜下,有多少伤心人?
“我可以坐下吗?”育臻柔声问,这个时间她不想一个人伤心,不要孤独侵袭。
轻泣的女子回头,双目相接,她们认出彼此。
默默坐到她身旁,育臻的心在紧缩,好精彩的夜晚,前妻、外遇、正妻大会串,每个人都在寻求正确定位。
“当我见到她第一眼时,彻底明白,为什么是我。”
掐头去尾的一句话,但育臻听得懂她话中意思。官晴说在看到盼盼同时,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只是影子。
说影子,她何尝不是,差别在于,官晴在尔众面前扮影子,而她在儿子面前扮。
回答官晴的是一记苦笑,她的境况不比她好几分。
“你看到她了吗?媒体说她在生下致渊、致博不久后去世唉又是谎言,我在爱情的谎言中,找不到真相。”说不定连她心中的爱情都只是幻想。
“你爱他吗?”
很艰涩的问话,当正妻对外遇问上这句话同时,心中是否百感交集?一方面骄傲于丈夫的优秀,一方面悲怜丈夫的爱情,她不能独自拥有?
“是的,我爱他,非常非常爱,爱到明知道他结婚了,仍旧离不开他;爱到理智和情感争战时,我选择放弃理智。
我替自己找来无数借口,骗自己只要我等得够久,他会明白自己的心,懂得他的爱只在我身上很愚蠢,是不?我是一个没有道德的第三者,你恨不恨我”
哈!原来不管立场在哪里,女人都是一样傻气,她不也这样骗自已,哄自己相信“家人”当久了,他会主动把感情交到她手上。
“对于你的爱情,我才是后来的闯入者,你恨过我吗?”
“谁先来谁后到有什么差别?在我明白自己只是个递补品后,爱情已不具意义。告诉我,你也爱他吗?”官晴喜欢育臻!即便她是情人的正妻,即便她们的立场对立。
“我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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