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整齐。自问自答地:“是的。”
“给我一个理由。”阙无痕喟然轻叹,冷测的胖光满是困惑和不解。
凭她的家世和美貌,相信有一大堆的王公贵族趋之若惊。看上他多半是存心戏弄,否则便是另有企图。
“你一定以为我是存心戏弄,或不安好心。”她一眼看穿了他心思。“那是因为你从没好好、认真地了解过我。相处三个多用,你难道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说没有便是公然撒谎。这个问题阙无痕拒绝回答。他一向小心隐藏情绪,绝不轻易泄漏心底的秘密,纵使他的总角之交李坤阳也是一样,何况是她。
女人,只可偶尔寻欢取乐,切切不可交心。这是他混迹江湖的第一条守则。
“难不成你已经爱上我了?”坦白说,这句话他只是随口问问,回不回答无所为。
多侬格格凄婉一笑,含蓄地点点头。
“撒谎。”阙无痕震惊地跳了起来。“我们认识才多久,你连我的底细、来路、好人、坏人都搞不清楚,就敢随便爱上我?你是花痴吗?”
“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蔑地侮辱我的感情?”多侬格格是北方女子,率直坦诚,不似南方女孩讲究矜持婉约,没想到却因此吓坏了阙无痕。
“我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来你是好人。”如果他是坏人早撇下她不管,甚至乘火打劫,陷她于更凄惨的境地。
“万一我是伪装的呢?”谁肯相信一个赌徒也有好心肠。
“你为什么要伪装?为钱,还是为了我?”多侬格格怔怔地望着他。
自他们相识至今,她曾多次希望以钜额财富相赠,但阙无痕全都不愿接受,既然他要的不是钱,那么是她喽?
“不是,不是,统统不是,我之所以帮你纯粹是出于同情,你懂吗?我是可怜你。”阙无痕受不了她含泪审讯灼灼相逼的眼,借故大吼大叫唤来柳如姬。“陪我喝酒。”须臾,一位娇滴滴的女子走了进来。
柳如姬顾忌地瞥向多侬格格,道:“阙大哥,不是我不愿陪你,实在是因为如烟病重,需要我照料。”她嗫儒了下又道:“你可否拨个空,去看看她?”如烟是如姬的亲妹妹,两人先后被狠心无情的父亲卖到醉仙楼来。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阙无痕特别能体谅她们,彼此的交情也浓厚许多。
“生病不找大夫找他做什么?”多侬格格见他们那副亲昵状,不禁闪过自怜又嫉妒的情绪。
“他比大夫还要神呢!”柳如姬笑起来的样子真是风情万种。“阙大哥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够了,如烟现在在哪儿?”阙无痕无心在多侬格格面前卖弄任何才能,事实上他更巴望她就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离他远远的,省得让他心烦意躁。
“在她房里,我带你去。”
“我也要去。”多侬格格道。
“你去凑什么热闹?”黏呼呼的像个跟屁虫也不嫌累。
“不让我去找就不让你去。”她抢先堵在门,双臂横张。
阙无痕火得猛喘大气,柳如姬却掩嘴一笑。格格想去就跟我们一道走吧?”
“瞧,人家都比你对我好。”
“我从没留你,别忘了。”他一开口就伤人,而且毫不留情。
多侬格格怔愣挣扎好一下下,才按捺住欲将爆发的脾气,跟在后头走往知烟居住的厢房。
阙无痕的确很“神”抓了下如烟的脉搏,便诊断出她是积变成疾。
“替我把毫针拿来。”他真的将妓院当家了,除了那些毫针是不是连所有家当都寄放在这儿?使唤柳如姬的口气就好似在使自家的妹子,相形之下,她倒像个外人,他把针在火中转动一下,然后像握毛笔一样,往如烟头后发除的天柱穴扎下,再按摩背心多处穴道。不一会儿,昏瞳虚软的如烟缓缓呼了一口气,张开惺松而迷茫的眼睛,见是阙无痕马上蓄满两泓泪水。
“阙大哥。”一语未竟,泪已千行。
“没事了。睡一宵,明儿即可康复。”如烟眼神游移,心若死灰。“你不该救我的。”“别说傻话,镂蚁尚且偷生,何况你我。”阙无痕无限怜疼地轻轻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
“活着对我有什么意义?这种送往迎来的日子我已经厌烦透了。”但凡被逼为娼的女子,总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及黯淡无望的未来。除非遇上个有良心又足够有钱的恩客帮忙赎身,否则唯求一死,方能永远获得解脱。
“那你干么不干脆找个人嫁了,或者转行做别的营生?”多侬格格好奇地问。
“你是汉惠帝啊?”百姓饿得没饭吃,还间人家为何不吃肉。
“他是谁?”抱歉哦,人家是满州人,对汉族历史实在没有研究。
阙无痕赏给多侬格格一个死鱼眼权充回答。
还是柳如姬善解人意,赶紧详加说明:“咱们姐妹是被卖人娼门,除非付得出妈妈开出的价码,否则就必须永远待在这儿,直到老死。”
“价码很高吗?”原来如此,难怪阙无痕发火,怪她没知识。
“是的。需筹足六百两方能换我姐妹二人的自由。”“那个老鹄有没有规定,赎你们的一定得是男人?。”“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到她眼珠子滴溜转,阙无痕心底就发毛,这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千万别再桶出楼子来让他扛。
“别打岔嘛。”多侬格格嫖眼柳如姬,示意她往下说。
“当然没有,妈妈在乎的只是钱。”
“那容易,我赎你们。”为表示诚意,她立即掏出一张五百两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予柳如姬。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必须搬到多王府跟我住一起。”
“格格大恩大德,我姐妹二人衔草结环,没齿难忘,自当为奴为婢,服侍您和阙大哥一辈子。”说着两人竟盈盈跪落,向多侬格格磕头。
“唉!快别折煞我了。”行这么大礼害她有点心虚,其实她并不完全只为了做好事,主要还是想和阙无痕别苗头,让他知道,不是仅仅他一个人心地善良,她照样有本事可以解人危厄,普度众生。
“希望你们住进王府里,不是为了我,当然更不可能为了他,是为了我奶奶。自从一次严重的惊吓后,她老人家就一病不起。”
“那怎么不找阙大哥去?”柳如姬话说了一半才察觉失言了。她虽然搞不清楚阙无痕和这位多侬格格是怎么回事,可或多或少也能从神色中看出他们正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
多侬格格哀怨地瞟向他,惨然一笑。“我还是到了今儿才知道,他会替人看病针灸。”那又怎样?
阙无痕别过脸,双手抱胸佯装啥也没听到。他可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双月格格那老妖妇,只会狗眼看人低,仗着权势欺压善良,他又不是吃饱撑着,去救她?
“无所谓,惠州城多的是郎中,总能找到医术高明的大夫,医好我奶奶的病。”
“坦白说,她对阙无痕也不是大有信心,医好如烟或许仅是凑巧,一名赌徒的医术能有多高明?”
“但愿如此。等我姐妹到了王府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候老夫人,以报答您相助之恩。”
“啰唆够了没?如果你没别的“指教”就请便,我们还有事要忙呢!”阙无痕伸手牵着柳如姬,无视于多侬格格的存在,相偕阔步离去。
只见多侬格格立在烛光中,崛强不语,木然不动,不作任何反应。从来都没有人拂逆过她,让他如此难堪。错了吗?她只不过喜欢上一个男人,这有什么不对?
谁规定爱就非有一个伟大而了不起的理由?这颗心为谁悸动、为谁惶惶不可终日,她再清楚不过,这还不够?
阙无痕端着温热的酒杯,一改豪饮的习性,细细浅酌。他向来大悲大喜,狂言纵笑,将自己完全置身于红尘之中,却又悄然跃脱在世俗之外。
“你有心事?”柳如姬殷勤地为他再斟上一壶济。
“没有。”像是为了掩饰什么,他仰头往喉咙底灌下一大口黄汤。
“你说谎的技巧愈来愈盖了。”柳如姬认识他好多年了,还不曾贝他这么失魂落魄过。
她是欢场中的女子,最能明白这种藉酒浇愁的心情。他愈是企圃掩饰愈是昭然若揭。
“是为了她?”
“不是。”阙无痕正端起酒杯,却被柳如姬伸手拦下。
“她人又不在这儿,何必死鸭子嘴硬?”柳如姬慨然一叹。“尽管我非常嫉妒她,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美丽绝俗,而且良善可亲的女人。”
“和你比起来,她差多了。”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傲慢小白痴,既不风流更不妩媚,凭什么让他萦怀失据?
不,他没有。用力将她赶出去,不准她入侵他的心灵,扰乱他的心绪!
“又来哄我了。”柳如姬摇摇头,笑道。“为何不敢承认?你之于她是相称而非高攀,多侬格格必定也了解这点。”
“让我耳根清静些行不行,一整晚都在谈她,烦不烦?”怎料,一个转瞬,脑海竟又浮现那该死的身影。
“也罢,今晚本来是庆祝我和如烟重获自由,重新做人?矗揖茨阋槐!?br>
“好小子。有酒喝也不通知我一声。”这间小木屋平常鲜有人迹,只阙无痕偶尔心血来潮时才回来住几天,除两,三个哥儿们,没人知道它的存在。因此不用问也晓得不请自来的家伙,铁定是比阙无痕还“声名狼藉”的李坤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