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就替她出气,他当然不希望玛莉离开。
一群小孩见两个人哭,全皱起脸蛋,双颊迅速窜红,憋住想哭的冲动。
蒂希蕥不忍地马上喊道:“好了,你们别哭了,蕥姐姐想办法好不好?”
“嗯!”麦克很认真地点头,心想:只要蕥姐姐肯想办法,玛莉就不会离开我了。
***
她能想什么办法?玛莉被收养是既定的事实,况且这对她也比较好,不是吗?
让她感受被人疼爱的感觉不也很好?
她打听过了,想收养玛莉的是一家面包坊的老板娘,老板娘和丈夫经年尝试想怀有小孩,却始终未果,到头来实在是年纪也不小了,只好放弃生小孩的念头,决定领养一个。托人调查的结果,那对夫妇在邻居间的评语不错,是对善良的老百姓,努力工作,夫妻又恩爱,应该是会好好疼玛莉的,所以她没有理由阻止他们领养玛莉。
当玛莉被带走的那天,她到场,看着玛莉和麦克抱着痛哭,却不插手;听见玛莉大喊、挣扎,她却没有上前去抱住她,表现得冰冷反常,但她心里很不舍,不舍玛莉哭得像个泪人儿。
在载走玛莉的车子消失不见后,麦克仍大叫、哭闹不休,她想过去抱他、安慰他,他却冷淡地躲开了,一迳流泪,赌气的瞪着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从此便不再和她说话、不再来找她了。
蒂希蕥挥动着手中的水彩笔,将天空蓝的颜色画上白色画布,一笔一划的将画布染上色彩。迎面的微风吹拂,薰衣草在身边摇曳,香味萦回在鼻尖;乡下的空气有股香气,比城市里满布烟尘的脏空气好太多了,所以她才会老往乡下跑。
亚理士一直都站在蒂希蕥身后不远处,一双锐利的眼睛牢牢注视着她纤细的背影,左脸侧的伤疤让他那一张邻家男孩般的脸孔略带阴鸷。
蒂希蕥一边作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亚理士的脸孔。
这些天她不曾看过他笑,不曾听见过多余的话,他开口说的话也只有对于工作上的回应,比如:好、我知道、可以、我会尽力再也没有别的。
靶受到身后仿佛有道灼热的视线,她怔忡地旋回身子,却被他毫无表情的脸上那蕴藏热切感情的双眼吓着,呐呐地问:“有什么不对吗?”
对他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异,她竟有种想逃避的冲动,但却又想多看他几眼,呵,好矛盾喔。
“没有。”他的语调平板,声音却很好听。
她拿着画笔和颜料盘的手抖了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极快。
阳光时而透过叶缝洒在她跟前,时而躲了起来,像在玩躲猫猫。
两方就这么僵在那儿,她突然竟意识到自己毫无遮掩地直盯着他看,瞬间红了脸颊,低头转身回避他的目光,继续作画“你可以不用在这儿陪我。”
“这是我的工作。”他双手垫在背后,靠着树干而立,帅气不已。
“乡下这种地方不会有危险的,你可以先回去。”当她不自觉地注意他在背后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呼吸时,她的心就跳动得更快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过这种感觉。
“公主的安危不能轻忽。”他答得好公式化、好冷淡。她一颗澎湃的心忽然冷却了下来。“你可以不用叫我的头衔。”
“和公主之间的差距让我不能逾越。”
罢画上画布的笔抖动了下,出了原本界定的区域。
她很狼狈的赶紧笔尖上的颜料洗净,沾上白色颜料修补过失那条说明她心乱的线。
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是回答,还有他平板公式化的声调?
一道小小身影忽然跑到她身侧,小手用力的拉扯她的衣角,她吃惊地低头望着来人。
“为什么?”稚气的声音有着不解、赌气的成分。
“麦克!”她吃惊低喊。不和她说话、不想和她见面的麦克竟忽然跑来找她!
“为什么要让玛莉被人领养?为什么蕥姐姐不帮麦克的忙,而让玛莉被人带走?”麦克眼眶里泛着泪雾,声音有些哽咽。
她蹲下身,双手攫住麦克肩头。“不是蕥姐姐不帮忙,而是蕥姐姐认为这样对玛莉比较好。”
麦克推开蒂希蕥,一个动作,眼眶里的泪水便滴了下来。“蕥姐姐骗人!玛丽不想走,可是蕥姐姐却让她被带走,蕥姐姐根本就不爱我和玛莉,所以才会看着玛莉明明哭得那么伤心,你还说对玛莉好!”“麦克”她伸出手想抱他,却被他哭着拍开。
“蕥姐姐骗人!玛莉被带走而不阻止!”
“麦克,不是这样的,蕥姐姐也很爱玛莉,可是蕥姐姐更希望玛莉能够幸福”
“我会让玛莉幸福!”他啜泣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会让玛莉幸福,我好喜欢好喜欢玛莉,我会让她幸福”
“蕥姐姐知道麦克喜欢玛莉,但是麦克有爸妈疼爱,玛莉却没有,麦克难道不希望玛莉也有个家吗?”她试着伸手碰触麦克的脸,在确定麦克不逃避后,她才缓缓地以指腹拭去他颊上的泪水。
“我可以把爸妈分一半给玛莉!”他答得涸葡定。
“可是,将爸爸妈妈分一半给玛莉,麦克就只剩下一半的爸爸妈妈了,连爸爸妈妈的爱也只能拥有一半,麦克不会嫉妒吗?”
麦克无言。
“玛莉从出生就没有爸爸妈妈,没有任何家人,一个人孤伶伶地待在孤儿院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人试着要爱玛莉,要将所有的爱给玛莉,给她一个完整的家,难道麦克不为玛莉高兴?”她沉下脸。“还是麦克想自私的将玛莉留在身边,不让任何人爱她,不想看她因为被爸爸妈妈疼爱而笑?”
麦克沉默了会儿。“我可以爱玛莉。”
她一边擦掉他脸上的泪,一边道:“这样就够了吗?玛莉只要拥有麦克的爱就够了吗?”
他又哭了“蕥姐姐”他扑进她怀里。“可是人家想玛莉。
“麦克乖蕥姐姐也想玛莉”她抱着他安慰。
她能够体会失去最爱的人的那种痛,像是会夺走人的呼吸和欢笑似的。
就如同小时候看着妈妈在眼前死去般,那种痛到现在还依然在心中盘旋不去,紧紧揪着她的。
“玛莉还会不会回来?会不会也像麦克想她一样想我?”麦克将脸埋在蒂希蕥怀中。
“会,玛莉会想麦克的,她会像你想她一样想着你。”“会吗?”
“会的,一定会的。”
***
好不容易说服麦克,玛莉被人收养的是好的,他才勉强睁着红如兔子的泪眸离开。
而在麦克的打搅后,她也失去了画画的兴致,一心只愁着年幼时母亲在自己面前病逝的景象,那深深刻在她心底的悲痛。
爸爸因为思念妈妈而日渐衰老,脸上再难找到一丝笑容,有的只是憔悴。
她才知道,爸爸对妈妈的爱有如大海,永无尽头,而且是这么的波涛汹涌。
而哥哥已经二十五岁了,却仍不见他对哪个人动心,她常问他不替自己的幸福着急吗?
他总是答:只要你幸福、快乐,哥哥就满足了。
她知道,哥哥一定是执着于小时候对妈妈的承诺,一直将她放在心中最重要的地位,就连自己的终身幸福都不管。可是,人总是会老,她不愿见哥哥到老还是孑然一身,没有人陪着终老。
他总是要接掌爸爸的位子,皇室也要他来传宗接代,如果勉强娶个自己不爱,甚至连动心都谈不上的人,那不是活受罪、痛苦吗?
若只为了传宗接代而勉强自己,那她宁愿不要哥哥守侯着对妈妈的诺言,保护她一辈子。
她宁愿看哥哥找到自己的幸福,找到一个能够令他深爱的女人,就如同爸爸爱妈妈一般。
“公主要回去了吗?”亚理士低声地轻问。
她收拾画具的手停了有半秒。“嗯。”然后又动手收拾。
才又动手,柔荑便被攫住,她惊诧地抬头,望进一潭深幽难以理解的漩涡中。她全身战栗,慌忙地缩回手,双手交握,仍然可以感受到他传递给她的余热,她有些留恋地抚抚被他握过的手背。
“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好了。”他快速地将画具一一归回箱子里。
“我可以自己收”
“这原本就是我的工作。”
他答得好公式化,险些伤了她的心。
他收起站立的画架,将它靠在一旁的石椅上,然后从口袋里拿起手提电话拨号。
“喂,要回去了。”他简要地要求别馆派人出来载他们。
才要关上电话,她便急忙制止:“等一下,我我想用走的回去。”有片刻,她胆小得连这么简单的话都无法在他眼前说完。
他的脸看来是那么的无害,但全身的气势却又那么强悍,眼眸时常无意地流露出锐利的光芒,让她总是不由自主地猜想起他的本性该是如何。
像现在这般,不说话、不理睬人、不苟言笑,就是他的真面目吗?还是,这是他的保护色?
他挑眉睨了她一眼,在她娇俏的脸蛋上梭巡着,她被他看得羞红了脸,急急忙忙别过头,而他才将电话拿到耳边。“不用来接我们了。”关上电话,他提起一旁的画箱和画架。“可以走了。”
顺着绵延弯曲的小径,清澈的湖水就在身侧,湖畔的芦苇在风中摇曳生姿,就连蒲公英的白色羽毛也藉着风儿的传递,飞舞在幽柔的空气中。
他们并肩而行,她一直低头,以数着地上的石子来忘却此时尴尬的气氛。
她忽然抬头“问你个问题。”
他回过头看着她。
“上帝送你个礼,在路的两旁摆上由小到大的礼物,请问你会选哪个?”
他半刻也不思索,迅速肯定地回答她:“都不选。”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都不选?”
“人的路不是只有一条,大大小小的礼物代表着你对某件事情的欲望,择其一便得放弃其他,你能确定自己的选择不会错吗?”他淡淡地剖析。
“如果不选择,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抉择是不是错误的?”
“错了能有后悔的余地吗?做错了某件事,一句重来,时光就能够倒回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时空中吗?”
他的话没错,而且很轻易地便将她说服,她很佩服他的口才,以为他不喜欢说话是因为口才驽钝,现在才知道,他的想法、口才,比她想像中来得上乘。
她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