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太阳还露了一会儿脸,阳光下的明媚总叫人的心敞亮而温暖。午饭后,乌云遮蔽了天空,阴沉得似乎要下雪了。一股寒凉从脚底直往上冒,脊背冰凉如水,又要降温了!真是害怕冬天,畏惧那无孔不入的寒冷,常常冻僵了手脚,冻僵了思维。一到冬天,整个人畏畏缩缩的,怕动,怕做事,过年所以除了长年纪还有就是长肉。常常希望自己可以是一只可以冬眠的小动物,冬天睡去,春天醒来,不去用清醒的意志去面对那肃杀的寒凉。
烧一壶开水,冲一杯蜂蜜柚子茶,捧在手心里,暖暖的。勺子轻轻搅拌着蜜炼柚子,看细碎的柚子皮和柚子肉在开水里漂浮、翻滚,蜜黄的茶水蒸腾着柚子和蜂蜜的香甜,恍惚间,杯子里漾出一种花开的绚烂。一杯开水,一勺蜜炼柚子,开出一杯绚丽的花来,我笑了。即使是万物萧瑟的冬天,一样有花儿绽放,哪怕在你的杯子里都可以绽放出春意盎然。
我想起院子里的那株枇杷树了。还是儿子小的时候,把吃剩的枇杷籽儿扔在花坛里,院子里就腾腾地长出一株枇杷树来。从前年开始,枇杷开始结果子了,前年结了好多枇杷,去年只结了两串,枇杷大而且甜,吃枇杷的时候才会疑惑:怎么没看见枇杷开花就结果了,那些花儿是什么样子的呢?今年我终于留心到那些花儿了。十一月份,天渐渐转凉,院子里的枇杷树依旧苍翠挺立,旁弋的枝桠几乎触碰到二楼的晾衣架了。只是每一个枝桠顶头长出一串串褐色的“绒球”来,小葡萄似的“绒球”挤挤挨挨的,在叶丛中默默随风,若不留心真是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只到有一天,我在二楼阳台上晒衣服,才发现那些褐色的“绒球”绽放成一朵朵素净的花儿来。那些花儿,看似白色,似乎又透着点绿,透着点黄,花瓣是半透明的,花蕊呈淡绿色,那些花儿仿佛一只只菜粉蝶停歇在深秋的枝头,任风儿摇曳,仍伫立不动。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枇杷花。从来只知道秋天菊花开,冬天梅花开,一直以来,诗词歌赋里总描摹赞美着菊花的不畏风霜,梅花的傲雪怒放;从来没想过,枇杷花在深秋里开放,在寒冬里孕育果实。那些枇杷花,花期很长,从秋天一直开到冬天,寒霜降、北风起、雪花飘,它们一直次第开放着、开放着。没有人在意它开花的迟早,没有人欣赏它素颜的花姿,更不会有人怜惜它寒风中摇曳的孤单。因为那些妖娆的姿态和扑鼻的香气,菊花、梅花被无数的文人墨客吟诵、赞美,当残红落尽、香消玉损,还落得感慨无尽,思念缅怀。只是那些枇杷花,默默地开了那么久,把冷雨寒霜凝结成心中的甘露,用风剑冰刀打磨一颗玲珑的心,待春暖花开,奉献满树的甜蜜果实。那果实里浸透着刻骨的凉,沁心的寒哪!难怪,人发高烧或者上火,都会吃枇杷罐头,这份寒凉是那些花儿收藏起来的冰心玉壶。
小时候,看到发高烧的哥哥吃枇杷罐头,就故意把衣服脱了,盼着生病。当哥哥用瓷勺把一颗颗糖水枇杷送到我的嘴里,那股沁心的凉、浓郁的甜,是刻骨铭心的味道。长大了,逢到牙上火或者口腔溃疡,吃上两瓶枇杷罐头也就真的好了,知道枇杷去火,但从没想过枇杷的寒性从何而来,更不懂用心去感受那份甜蜜背后的寒凉。那些绽放在寒风中的枇杷花儿,让我领悟到:世间所有的果都是因的积攒。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枇寒凉果。可是,我们在享受果实的时候,常常想不起过程和来历,常常不知道那些花儿曾经经历的风雪磨砺。但那些花儿依然会绽放,依然会用全身心的能量积淀果实的品质,我真的很佩服那些花儿了!
(如烟写于2012。1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