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远去的歌声

”我是在徐州读的一年级，在父亲所在煤矿的职工子弟学校上学。母亲问做缝纫的老乡要了一些碎布片，给我缝制了一个花书包。母亲的针线活十分厉害，直到今天还在做着手工织补的活计。那个书包，放在今天应该是件很精致的手工艺品。母亲把碎布剪成正方形，一块一块拼成菱形的图案，从正面看，看不到一点接缝。那时候，母亲一早就出去给矿工织补衣袜，挣钱补贴家用。我就背着花书包（书包里装着饭盆和矿上的菜票）和小伙伴们步行去上学。记忆中，上学的时光无比美好，太阳总是明亮的，暖暖的。上学的路，宽宽的，静静的，没有汽车、摩托车的轰鸣，只是偶尔一两辆自行车从身边想着串铃欢快地驶过，引得我们在后面狂追一阵子，笑声和着铃声，直冲云霄，好不轻快！四五里远的上学路，走得轻松愉快，不只是书包很轻，最主要是上学的那种心情真是无比自豪。当地许多农家孩子在地里干活，看到我们这些“南方”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目光里羡慕淌了一地。上完一年级，我就被送回了老家，在村里的小学上学。母亲留在矿上，瘸腿的外婆照顾我和哥哥，每天步行去上学，同学之间还比赛谁去得早，最早到校的那个总是非常得意。整个小学，没记得做过几次家庭作业，书包总是轻得只有一本语文书和一本算术书，唯一的“本子”是外婆用灰报纸裁成小方块再用针线缝成的。上学路上，小伙伴们常常相约一起走，在村子里的泥路上追逐、欢笑，有时会停下来逗逗小花狗，捉捉小虫子，扔扔土疙瘩。春日里的“茅针”（春天里茅草的花骨朵，我们拔来吃），夏日的桑葚，秋天的柿子，冬天的芦根，常常是羁绊我们的美食，上学路上总有不断的惊喜和快乐等着我们。现在的孩子（特别是城里的孩子）再也享受不到那样轻松、快乐的上学时光了。路变得拥挤、嘈杂和肮脏，书包变得沉重不堪，孩子们没有了独自和小伙伴步行上学的那份自由、安全，每天被各式的车辆，从一个封闭的空间送到另一个封闭的空间，每天背负的不只是形形式式的书本、教辅资料，更多的是作业、考试、检查带来的心里负荷。难怪现在很多孩子爱唱这样改版的上学歌——

    “太阳雾霾照，花儿折了腰，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我去炸学校，校长不知道，一拉线，我就跑，轰地一声学校不见了！老师炸飞了，同学满街跑，我回头，哈哈笑，从今以后不用上学了！”

    听着这样的上学歌，真是有些无语。于是特别怀念远去的歌声，特别怀念歌声里曾经的生活方式和生命状态。远去的歌声里，似乎总有一个明亮亮的太阳。我的童年生活很贫穷，可是我们拥有大大把大把的阳光，在太阳光下去上学，在太阳高高时就放学，没有电灯，也点不起煤油灯的时代，我们不用熬夜读书写作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遵循着大自然的规律，穷，却有着自由而快乐的心。“没有泥土那得花；不见太阳那得瓜。”“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这些老歌的旋律已经难得听见，可这些朴素的歌词却还清晰记得。七八十年代的歌曲里太阳是歌曲唱不尽的主题，阳光是生命的主旋律。可是，现在的孩子，早晨五六点去上学，路灯也照不亮天的黑；晚上十点多放学，炫目的车灯也驱散不了夜的黑，终日关在教室里的孩子们，很少能在阳光下尽情奔跑“阳光体育”工程往往只是口号。今天的孩子，是在灯光下长大的！

    看着灯光下长大的孩子们，白皙的皮肤，瘦弱的身条，绵软的脚步，心悸，心痛。于是，真的很怀念远去的歌声，怀念那被阳光点亮、温暖的童年时代

    (如烟写于2014。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