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过头了?
她抱住他。“我好累”
千言万语,终究只能化作这无关紧要的一句。袁品仪脑中浮现今天下午副总找她说的话。
“这个案子确实不能再用了,你也知道这个业界就是先抢先赢,即使要告对方抄袭,我们也没证据,只剩三天,只能用之前讨论出的替代方案。”
“好,我会再请公关部的人商借衣服——”
“不用了,这个叫别人去做就好。”
这句话令袁品仪心脏一紧。“什么意思?”
“你刚从日本回来不久,应该没时间休息吧?怎样?想不想好好度个假?”
她懂了。“要我递辞呈吗?”
“不,不用。只是在我们查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希望你先暂时休息一下,如果你想先回日本,我也可以替你回报总经理。现在这样,你上班也不太好过吧?”
袁品仪恼了。“但我不喜欢这样,我问心无愧!”
副总叹口气。“这是老总的意思。”
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淋得袁品仪浑身都凉了。
心也是。
“我好冷”这一刻,她抱住邢拓磊,多希望他可以像之前一样,觉察到她说不出口的反常。
这个世界没有人相信她了,那她呢?她又可以相信谁?
“品仪?”邢拓磊注意到了,可他不懂她的脆弱从何而来,工作真的如此不顺利?“你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无所谓,我们可以不赌。”
不,不是这个问题。
她吻住他,不想说话,她把整个人送上,贴着他炙热的胸膛,内心满是说不出口的苦楚。
是的,她不能告诉他,告诉谁都可以,唯独他不行。两人之间的隔阂令她感到空虚,只想用尽方法,弥补这一切邢拓磊任她吻着,明确感受到她唇间的颤抖。他真的担心她。
“品仪,等等,我们来聊聊”
不,她不要聊。再多的言语都是没用的,袁品仪拒绝与他交流,只愿放纵自己,忘了这一切。
邢拓磊见情况越来越控制不住,索性硬拉着她走出咖啡店,带她上车。
袁品仪整个人像是失了魂,没有反应。
邢拓磊不习惯看到她这样,也不喜欢。
“袁品仪,你到底怎么了?好歹给我一个原因”
她无神的眸直到这一刻才终于有了些反应。她看向男人。“你满意你们这一次的活动吗?”
邢拓磊莫名其妙,可还是忠实回应。“嗯,非常满意。本来一开始的构思不是这个,但后来他们决定改成另一个方案,我觉得比原来的好太多了。”
他是公关,企划并不在他的责任范围内,公司归划活动,他负责宣传,仅此而已。
这一点,袁品仪心知肚明,她晓得那不是他的错,他不可能知道,那一切,其实是她的心血
“喜欢就好。”至少她的努力,受到他的认可。“恭喜你。”
“干么?该不会是看到我们公司的活动太棒,怕了吧?”见她笑出,邢拓磊松了口气。“我可是很期待卡尔莉的应战,厌小姐。”
“不要那样叫我!”
她忽地大吼,邢拓磊一震,还不及反应,却见她整个人缩成一团,小脸埋入掌心,柔肩发颤她在哭?
他心拧了。“品仪”
“对不起。”丢下这句话,袁品仪匆匆下车。
她的动作太快,邢拓磊怔住,随即跟着下车,只见她娇弱的背影往前跑离。什么跟什么?!
“袁品仪,你站住!”
她跑得好急,就在下一秒,她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拐,跌倒在地。
邢拓磊心一惊,来不及冲上去扶她。她怔怔跌坐在水泥地上,不顾路上行人眼光,突兀地笑了起来。
他见到这一幕,内心浮上不安与焦躁。他真的不懂她怎么了,而且开始生气,气她失常却一点都不肯透露原因!
“袁品仪,你疯了吗?!”
她转头看向他,夜光中,眼睛湿湿的。“我变成名副其实的厌小姐了。”不是不厌其烦的厌,而是讨人厌的厌
“我不该叫你来的”第一次,她拒绝男人搀扶的手。“拜托,让我走”
但邢拓磊怎么可能真的放她一人?“别闹了,我先带你回家——”
“现在,我不想看到你。”
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只怕再多一分一秒,接触到他的温暖,她就会不顾一切,将她内心所有的愤恨委屈统统倾诉出口,然后,她会看到这个男人失落、不可置信的脸那不是她要的。
可她这一番心思,邢拓磊不懂,也不可能懂,他的脸色因她那句话而沉下,声音也冷了。
“袁品仪,你让我很失望。”输赢真有那样重要?而且比赛还没结束,不是吗?为什么她已举起白旗?之前那个自信满满、眼神明亮、要他好看的袁品仪哪里去了?
“是啊,我也很失望。”她拍拍腿上沙尘,站了起来,表情麻木。“所以就这样吧。”
三天后,卡尔莉的活动结束,因为太临时,结果只是办了一场普通、没有特色的商品发表会,各大媒体拿他们跟bd的活动相比,给予失色的评价,但whocares?袁品仪不在乎那些了。
她拿了一个纸箱,将办公桌上的物品一一扫入。行销部的人员看着她面如冰霜地动作,没人敢吭声。
她确认东西没有遗漏,起身,转向众人。“这一阵子辛苦你们了。”
她挺直了背脊,与那些流言蜚语正面相抗,摆出不服输的一面,但这已是她的极限。
等到坐入计程车内,向司机报上地址,她便蜷缩在椅子上。
现在,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车子行经忠孝东路,bistro98大楼的大型看板换上了bd最新一季的商品,她看着,内心五味杂陈。
距离他们那次不欢而散已经一星期了,邢拓磊没再打来。她知道,他还在生气。
那天他是怎样说的?“袁品仪,你让我很失望。”
他以为她输不起。不,她不是。
她内心又怨又气又恼,但又如何?创意是没根据的,即使今天公司真的查出了谁泄密,了不起内部自行惩处,对外仍不得声张。而且,也的确是一开始她选择隐瞒他们的关系,如今被发现了,谣言流传,她怪不得别人。
她只是对自己失望透了。
本以为自己可以笑着面对邢拓磊,可以大方当作什么事也没有,但事实证明,她办不到。
回到家,袁品仪妆也没卸,整个人便倒在床上彻底大睡了一天。隔天醒来,洗了个澡,吃过东西,然后继续倒头大睡。
她太沮丧,任职以来的付出仿佛全部白费,没人珍惜。杂志上刊登了邢拓磊的专访,他在里头为bd这一季的彩妆秀发表高见,讲述那些本来该属于她的东西,朗目显见喜悦。那是她仅剩的,最不愿意被破坏的东西。
没关系,她决定祝福他但是,在找到方法处理自己矛盾的心情前,她想,她是该好好休息了。
这半个月,邢拓磊的行程满档。
bd这次的彩妆秀,概念大胆新颖,引起瞩目,主打色才刚推出便已销售一空,只得从日本紧急追货,公司老大看到当月财报眉开眼笑,决定在饭店大设宴席,慰劳员工,身为宣传功臣之一的邢拓磊,晚一点则要代表公关部上台领奖。
明明该是欢快悦乐的气氛,可邢拓磊吞着酒,只觉得不爽。
对谁不爽?当然是袁品仪。
他又怨又气又恼,恨她把输赢摆在两人的爱情之前,怎么可以这样?他从没想过她竟如此输不起,对她失望,不想主动与她连络,偏偏那天她跌坐在地,一脸悲伤的反常模样映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妈的!”他骂出声,火得只想踹烂眼前这美好的一切。不行,等下还要上台领奖,他得去抽根烟,冷静一下。
邢拓磊走出宴会厅,下楼往饭店门外走去,看见公司内部人员也在吞云吐雾,正想打个招呼,却在这时听见他们的对话——
“等下你们不是要上台?听说老总给你们包了个大红包是吧?”
企划部人员一笑。“说真的,我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居然有人把卡尔莉要用的企划案给送上门,我们只不过改了一下他们那个袁经理,确实不简单。”
“听说那玩色的构想是她跟那什么guess工作室的人敲出来的,唉,只可惜啊——咦?邢经理?你也来抽烟?”
“这是怎么回事?”
“啊?”两个男人愣了下,忽然见这个素来笑容可掬的公关部经理莫名摆出一副骇人神色,皆是不解。“什么怎么回事?”
“你妈的不要装蒜!”他一把拎起那个企划部员工,温文尔雅的脸忽地变得杀气逼人。“只要告诉我,这次bd彩妆大秀的企划是谁设计的?设计公司?你们?还是别人?!”
“我不是”
“是谁!”
另一个部门的人吓到了,可他一见邢拓磊来势汹汹,完全不敢上前阻止。周遭的人注意到这场骚动,纷纷望了过来,一台黑色宾士停在饭店门前,有个男人下车看见这一幕,很是惊讶。
“你在干什么?!”是bd总经理。
邢拓磊理都不理,一双眼快喷出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到底是谁!说!”
“这”企划人员怕得向老总投去求救目光,bd老总左右观望,今天这场宴席办得盛大,难保没有媒体,他赶紧上前扯开两人。
“邢经理,大家都是同间公司的人,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我只要一个答案。”邢拓磊也杠上了,他紧揪对方领口,眼色狂暴而执着。“告诉我,这个企划案是谁想出来的?”
那人咽了咽口水,瞥向老总显见困惑的脸,终于牙一咬,豁出去。“是是卡尔莉他们内部有人泄密”
天!
这下邢拓磊脸上血色褪尽,他的手一松,那人挣开,一脸惊魂未定。一旁的bd老总也听到了,眼见四周人潮开始聚集,他急忙上前。
“现在,不管你们要谈什么,都到里面去,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