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对上男人亮如星子的眸,再也吐不出一句会令他失望的话,她叹息。“我好不甘心为什么相同的立场,你可以这般豁达?”
邢拓磊捏捏她的脸,笑了。“我只是对我自己诚实。”
“好吧,我佩服你。”这是她做不到的,她总是瞻前顾后考虑太多,把自己搞得绑手绑脚。结果,他逼她说出真心话,她再无法否认自己想要这个男人
他唤醒了她体内那一头想爱的兽。
所以,她认了。
“有件事,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
“什么?”
她咽了咽口水。“我嗯就是两个多月没来了。”
邢拓磊一愣,抚着她脸畔的动作僵住。
“我回台湾之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常常拉肚子,偶尔还会吐。我本来以为只是水土不服的关系,但是”
她闭上眼,不敢看他的反应。这十天,她一直焦虑不安,除了不确定他们的感情是否进展得下去,还有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的这件事,她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去检查了没?”良久,他的声音响起。
“还没,我也是最近才想到的。”
“你到底是多轻忽自己的身体!”邢拓磊气炸了,他扯开她的手,打开车内的灯,要她看清他不容掩饰的怒气。“所以你刚刚是在知道自己可能怀孕的前提下拒绝我的?!”
袁品仪说不出话,摆明了默认,他怒火燃烧。“我现在真的想砍了你的头去祭祖!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
“我会解决”
“解决?!怎样解决?!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我们的事!”他咆哮,声音大得几乎要震飞了车盖。
她睁大眼瞅望他怒意正烈的模样,忽然,内心一直努力封住的墙,在这一刻彻底倾倒了、融了,化成了水,差一点,就要自她眼眶溢出。
“我好开心你说‘我们’。”她颤声,终于他们不再是不相干的个体,他这一句话,使她有了可以真正和这个人走下去的力量。
“你这个女人”可恶!
邢拓磊一把抱住脆弱的她,仍是一肚子不爽。他又气又恼又怒又心疼,才十天不见,她憔悴得厉害,他本以为是工作压力的关系,可现在看来又不是。
尽管清楚发生这种事,女人承受的远比男人多太多,但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嗯,我知道,是我不对。”她不该一个人先设想了他的反应,然后妄自将他排拒在外。“我本来打算先去买验孕棒确定了再说,只是我不敢。”
“不敢?这有什么好不敢的?有了我负责!”
唉,男人啊。“那你要帮我生?”袁品仪白他一眼。“我很怕痛,非常非常怕痛。”
“呃,这个可能会有一点困难”
邢拓磊气虚,刚才的豪气干云一下子全没了,她好气又好笑。不论如何,男人的保证还是令她原来惶惑不安的心得到了依靠。还好,她有告诉他,还好有他。
她再一次被他的言行温暖,有了力量,安心之后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依偎在他怀里。
邢拓磊见状叹了口气,抱紧显得柔弱的她。“别买验孕棒了,找一天我跟你一起去检查吧,那个不来也总要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结果,我们再决定怎么办。”
袁品仪点头。“嗯。”感觉到她的软化,他松了口气,两人在窄小的车厢内拥抱,她的小腿屈起,在座椅上呈现半跪坐的姿态,他看见她脚上那双金色凉鞋。
她穿起来一如他想像的,纤白的足衬着柔粉色的指甲油,美得令他心动。他伸手,轻抚过她的脚。“这鞋,很适合你。”
这是袁品仪一直渴望听到的称赞,她红了脸。“我特地穿来给你看的。”
“我知道。”记得那天在电话里,她像个小女孩,用那种软软的语气说好可惜他没看到。“只是你也太过分,穿着它来拒绝我?什么意思?让我看得着吃不到?!”
袁品仪噗一声笑出来,惹得邢拓磊掐她脖子。“你还笑?你还笑?你良心被狗啃了吧!你这个女人——”
她讨饶,笑到受不了,气氛一下子转换,她觉得轻松好多,不再因挣扎而感到窒息。她知道,这一切全是这个男人的细心、贴心。
她想,她是真的再无法拒绝他了。
一个星期过去,星期六,两人好不容易觅出空档,邢拓磊一早便驱车直奔袁品仪的住处。
前往医院的路上,没人说话,也没入讨论“如果有了怎么办”之类的假设问题,只是在车程中,他握紧她的手,即使偶尔为了驾车不得不放开,他的温度还是如影随形,给了她莫大的支持。
医院是邢拓磊挑的,据说是那儿有个妇产科医生很有名。候诊区内坐着各式各样的男女,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夫妻,有的是挺着大肚子独自一人来产检,有的是年轻小姐,甚至还有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
袁品仪看着,忽然有些好奇。“你觉得他们会怎样看待我们的关系?”
“嗯,这个简单。男的一表人才,人中龙风,女的端庄艳丽,沉鱼落雁,完全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是夫妻,就是男女朋友。”
袁品仪笑出来。“你直接跳到最后一句不就得了?而且端庄跟艳丽怎会扯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以?”邢拓磊一脸理所当然,这个女人,有时候羞涩得像一朵初开的花,有时候却又如牡丹大胆盛放,教人惊艳。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毫无违和地融合在一起,牵动了他的心,她这一朵花,他爱不释手极了。“要不要喝点东西?”
“不了。”袁品仪晓得,他在试图化解她的紧张。她拉住他的手,轻偎上他的肩。“这样就好。”
“嗯。”邢拓磊揽过她。
该是气氛美好的一刻,下一秒,却有个震天呼喊自另一间诊疗室爆出来。“真的假的?!她——我女友怀孕了?”
喔,好相似的情况。两人对看一眼,又听到那男人惊喜的声音。“天啊天啊!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袁品仪笑出来。“喔,他好夸张。”
瞅着她看似向往的笑,邢拓磊撇了撇嘴。“抱歉,那个我办不到。”
“啊?我又没羡慕。”如果他当真那样喊出来呃,她觉得她会需要去收惊。
可如果结果出来,真的有了,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她瞥邢拓磊一眼,想自他莫测高深的俊美脸庞看出一些端倪。他会高兴吗?还是烦恼?而她,又会有怎样的感觉?
护士小姐走出来叫号。“下一位,袁品仪小姐。”
她一惊,咽了咽口水站起,邢拓磊握着她的手,她努力微笑。
“糟糕,我觉得我比当初公司面试的时候还紧张”胃又痛了。
邢拓磊加重了手心力道,瞅着她的眼,很坚定。“没关系,这一次,有我。”
于是,袁品仪安心了。两人一同走进诊疗室。
“你上一次月经来是什么时候?身体有没有特殊的症状?”
医生问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她一一回答,然后护士小姐拿了个杯子请她去验尿。等待结果的期间,她心跳怦怦,七上八下,一旁的邢拓磊也很紧张。终于,报告出来了——
“袁小姐你并没有怀孕。”
“啊?”袁品仪呆住“可我月经快三个多月没来了,以前从没这样”
“袁小姐之前是住在日本吧?环境转换、心理变化都会产生压力,导致月事迟来,等一下我会开一些催经药给你,吃了应该就没问题了。”
两个人呆呆地走出诊疗室,忽然有种走错棚的感觉。袁品仪整个人还在恍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那儿平坦一片,事实证明,里头空无一物,她并没有怀孕。
“我觉得好像松了口气。”直到结果出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并不想要怀孕。她还有许多想做的事,还没有做好准备要走入家庭、成为母亲,至于堕胎那更是不想中的不想。她为自己狡猾的念头感到歉疚。“对不起”
“不用道歉。”邢拓磊喘了口气,苦笑。“我也很庆幸——可以不用跟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喊得人尽皆知。”
她勾唇,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正放松心神地笑。“我肚子饿了”
“我也是。”邢拓磊大掌霸住她的腰,毫不客气地将她揽入怀。
这理所当然的占有姿态令她感觉甜蜜。他们离开医院,走向停车场,一路上,她思绪清晰,似乎经历这一件事,她更加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情。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说”
“什么?”
她一笑,踮起脚尖,在邢拓磊诧异的目光下,轻吻上他的唇角。
“我们交往吧!”
“有关这次vip的活动,我想再做一些调整。之前联系的方式太粗糙,而且只是赠送试用品,太没吸引力。在日本,试用品是任何人直接向柜姐索取都可以取得的,在和他牌相似的水准下,我们更应该要想办法抓住消费者的心,我想了一些方案,各位可以翻阅手上文件,接下——”
一阵电子铃声突兀地在会议室内响起,所有人面面相觑,袁品仪轻咳一声。“抱歉,是我的电话,厂商打来的。”
她示意,将手中资料交给助理后便走出会议室,关上门,掏出手机。
萤幕上显示“邢拓磊”三个字。唉,亏她可以面不改色地说是厂商。
她接起,劈头便说:“我在开会。”
“好,再见。”
电话另一端的邢拓磊也不啰唆,作势要挂上,换成袁品仪叫住他。“等等,打来干么?”
“男人找他的女人天经地义,你居然问我打来干么?不是在开会?”
“我我告诉他们你是厂商。”唉,心好虚,她小声地说。
邢拓磊爆出大笑。“哈哈,算你狠!想不到我一通电话居然可以打断卡尔莉的重要会议,啧啧,不简单。”
“我挂了。”
“好好,不打扰你开会,晚上七点,老地方?”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准时下班喔。”
奇怪,这不是他的台词吗?“你让我尝到过去那些女人跟我交往时的滋味。”
袁品仪因他不可置信的口吻笑出来。“是啊,宝贝,你乖喔,我有工作,等结束之后就会去找你了我买衣服给你好吗?还是花?宝石?”
“袁品仪,你够了,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哭闹‘工作和我哪一个比较重要’?”
“你确定你要问?”
正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过去交往的对象总因受不了他把事业摆在爱情前面而分手,可谁知道,他如今竟会遇上一个比他还要视工作如命的女人?
“好啦好啦,都重要。”他的口吻委屈得可爱,袁品仪一边哄他,一边又忍不住坏心眼。“我尽量赶过去,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阻挠我吧?bd公关部的邢经理?”
“我可以等你到天亮。”
这男人!意思就是不保证没有嘛!“好啦,我回去开会了。”
“嗯。”可两个人都舍不得挂上电话。上次也是这样,她打去,他在开会,结果他是怎样跟公司那些人讲的?“卡尔莉的行销部似乎又有动作了,我来听听先!”
想到这儿,袁品仪实在捺不住笑意,嘴角的弧度甜得惊人。她拍了拍脸,深呼吸,花了三分钟让自己变回那个一板一眼的袁经理,才推开会议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