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一直不喜欢台湾的计程车。黄色!他厌恶黄色!理由?太俗气、太醒目了。可是今天他被迫坐上计程车,去接来台旅游的梅老及他的孙女。
想想,他为那对母子牺牲得还真多!
“你一个人嘀瞄咕咕地在念什么?”与他同坐的梅老疑惑地问。
“没有。”他迅速说:“你确定要去住饭店多花冤枉钱?到我那边就好,反正还有空房间。”
“不用了,我们已经订好饭店,再要退房也麻烦。”
“好吧,如果你另有打算,我也不好勉强。”大师哼道,似乎另有所指。
“唉,”梅老忙解释:“我们不是故意”
“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他挥手打断。
你明白什么?梅老很想问,最终还是咽住了话,抬头和孙女对视了一眼。
车内有一段时间的静默。突然,大师出声叫道:“司机,麻烦你下一个路口停一下,我有东西要买。”
“好。”司机遵照指示,打方向灯,靠边停车;另一头,一辆疾行的摩托车却突然窜出,眼看就将撞上计程车。
“啊!”司机叫着,忙按喇叭。
“至洁!”机车骑士也有所警觉,紧按手煞车,摩托车整个倾斜。
碰!好大一声响,摩托车撞上计程车前盖,再被弹开。
车内的大师、梅老和ily皆受到震动,忙下车察看。大师见摩托车是两人共乘,看似没事的站了起来,先松了口气。
司机匆匆检查车子,眼见前盖被撞出一个大凹痕,而对方却一副没事状,他大声哀叫跳起来,
“哎哟,小姐啊,我打了方向灯了,你没长眼睛啊?还直直撞上来!”
夏至洁也不是好惹的,迅速反骂回去:“打了方向灯又如何?街上车停这么多,鬼才看得见你打的方向灯!”
“什么!”司机不敢相信,明明是她错,这女孩居然叫得比他还大声!“是你骑车不看路,又骑得太快”
“少来!我的速限退没超过四十。”
“老战啊,”梅老皱眉,厌恶道:“你快叫他们不要吵了,车子撞上摩托车,我们赔就是了。”
“我们?”大师回头问。
梅老翻白眼“我知道,是我!我赔,可以吧?”
“你还真大方。”他咕哝着踱上前去“嗯”“道歉?不可能!唉,你别拉我!”夏至洁甩开同伴的手,火大叫道:“应该是你向我道歉,并且赔我钱才对。”
“我?”司机瞠大眼睛,气得满脸通红。他原想息事宁人,可是这女孩气焰太高,逼得他也心火直冒。
“两位?”大师试图插上话,最后被迫无奈提高声音叫:“两位,听我说”
“不用说了!小姐,如果你坚持不认错,那我只有报警处理了。”司机威胁道,心想小女孩年纪轻轻,肯定怕闹上警局。
谁知夏至洁却笑了,笑得极有自信。
“上警局?”她正求之不得呢“好啊,前面不远就有个分局,我们就去找他们评评理。”
“至洁?”
“不用怕,”她悄声说:“分局长是我哥的上司,他会帮我们的。”
大师回头,无奈地对梅老摊摊手,却意外发现梅老的眉头皱得死紧。
他不喜欢上警局?为什么呢?
疾行中的摩托车猛地一跳,接着打方向灯,靠边停下来。
“阿昱,怎么了?”小墨掀开头盖问。
“我接个电话。”夏昱人拿下安全帽,掏出震动不断的行动电话“喂,我是夏昱人。妈,什么?至洁?车子怎样?哦,至洁出车祸!”
“不是?哪个?我听不懂。你说谁?”
夏母不知有什么了不得的发现,语气既兴奋又急促。
“至洁!至洁发生车祸,撞上那个外国人,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什么丽啊。儿子,妈太高兴啦!我们终于找到了,你快来”
“妈,我没有撞上她!”夏至洁在一旁跳脚。
“你不要插嘴!阿昱,你有在听吗?”
有!看在老天的份上,他很努力地想听清另一端在喳呼什么。
“你听妈说,实在太好了!大师不仅说对了,还亲自把人带来!原来其有个叫那个丽的,儿子,你可得好好把握”
大师?他警觉地站直身子。“妈,你现在人在哪里?”
“就是在警察局里嘛,我们所有人都在这儿。我跟你说,真是好巧,我在想这一定是大师的安排”
天!夏昱人仰天翻白眼,实在无语问苍天。
“妈,你把电话给至洁给她就是。”
“哥。”
“你们现在人在哪里?”他简洁问。
“就在你任职的分局,替我们问案的那个笨蛋说自己叫什么虎还猫的。”
“很好。让所有人留在原地,我五分钟内赶到。”夏昱人估量着时间,迅速道。
“好,待会见。”
夏昱人关上电话,马上又坐上摩托车。“小墨,我先送你回家?”
“没关系,我跟你一起去警局吧。”她也想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好吧。”夏昱人点头,摩托车如离弦之箭,奔驰而去。
他痛恨混乱,可是有他娘在的地方就永远找不到秩序。
“接了电话,我马上就赶来啦。车祸?好可怕啊,我可怜的至洁宝贝,她还那么小”
在他母亲滔滔不绝中,夏昱人侧头和小墨交换一个微笑。瞧!这还不疯狂,那什么才算?
小墨笑着对他摇头。对夏母一开口就如滔滔江河不断的气势,她也颇感意外,开始有些同情长期饱受折磨的夏昱人的耳朵。
“一说开来,原来大家都是认识的,那就好说了嘛。”夏母终于停下来,喝茶喘气。
“是啊,好说好说。”众人全松了一口气。
“好了。”夏昱人得空,趁机问道:“现在,谁可以告诉我,车祸是怎么发生的?”见鬼!真多亏了他的娘,进警局三十分钟了,他还没厘清整件事。
“是在昌平街和博爱路的交岔”那是个没设红绿灯、只闪黄灯的十字路口。
“我没有超速!”至洁抢先说明立场。
“我有打方向灯!”司机也不甘示弱。
“停!”夏茎昱人左右右了看,指着外形最抢眼的大师说:“可以请你说明状况吗?”
“对,让大师说,他说话最准确了!”夏母兴匆匆地插话。夏昱人揉揉鬓角,他的头好疼!
“就像那位仁兄说的,”大师指指虎仔,简单道:“是在十字路口,司机打方向灯要靠边停,这位小姐从岔路转出来,她没有减速,所以才发生车祸。”
“才怪!我”至洁很不服气。
“十字路口转弯,没有减速就是你不对!”夏昱人训斥妹妹,边将她全身又扫视了一遍。从一进门他就先看过夏至洁了,因为确定她没有在这场车祸中受到伤害,所以他很放心让他的娘浪费半小时有余。
“哦,那在路口停车,难道他就对了吗?”她扁嘴说。
现在根本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夏昱人心知肚明,在台湾,车祸事件最重情理,然后才讲法,眼下车子和摩托车,大小分野明显,在人情上一定是车子赔摩托车。问题在至洁的态度,她笃定地,不仅要对方赔钱,还要对方认错。女人的通病得理不饶人!他头疼地用手按住太阳穴。
“哥!”她故意似撒娇地叫。反正夏昱人一定要站在她这边,替她讨个公道。
这是她的想法。
夏昱人睨她一眼“如果你要我帮你处理,那就站到一边去,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别插嘴。”
“可以!不过我没有错。”她坚持道。
谁对谁错真有那么重要吗?夏昱人不以为然,朝她挥挥手。
夏至洁不甘不愿地拉着她的朋友踱到角落去。
“各位,”夏昱人对着大师等一干人先礼后兵,微微领首致意“不好意思,是舍妹太过莽撞,我代她向各位道歉。”
“呢,”对方温和有礼,司机一下弱了气势“不要这么说,我们也有不对,不能全怪你妹妹。”
“是啊,”大师又被推出来“事情都发生了,我的老朋友也说,他愿意负责一切赔偿,只希望息事宁人。”
言下之意,他们本来就打算赔偿,实在不用闹上警局,徒留一个案底,奈何碰上个得理不饶人的恶婆娘。夏昱人暗暗叹息。
“不要谈什么赔不赔的,严格来说,错的是我们。现下我只希望事情能够和平解决,不留事尾。”
“这也是是我们希望的。”梅老上前一步道,探索的目光短暂停留在夏昱人身后的小墨身上“老实说,我们是来台湾旅游的,实在不希望出什么意外。”
“那就太好了!”夏母接话,显得兴奋又快乐“别管谁对谁错,大家有缘相聚,就当交个朋友,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这件事解决了。我们来讨论下一件吧。”
“下一件?”夏昱人怪叫道。
“是啊。”夏母拍拍儿子的手背安抚他“就是关于你的姻缘。”
她接着走到大师身边,悄声间:“大师啊,虽然我觉得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但这是你安排来促成我儿子姻缘的对吧?”
他如果有那么神通广大,早就摆脱她到天涯任逍遥去了。大师暗自嘀咕。在夏昱人杀人似目光瞪视下,更是打死都不敢点头。
“夫人,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我保证,今天巧遇纯属意外。”
“都可以啦!那你自粕以很确定地告诉我,那个女孩就是我儿子未来老婆吧?”她扫视ily,对她高挑的身材、入时的装扮和漂亮的脸蛋感到十分满意。
“夫人,你的问题又超出我的回答范围了。”大师笑笑说道。
“你总是这样推拖拉扯,要不是你说的话从不失准,我还真怀疑你的用心。”夏母不悦地嘀咕,不过大师的刁难无损她的兴奋“儿子,”她挨到夏昱人身边,悄声命令:“我含辛茹苦养你快三十年,你要报恩对不对?”
“哼!”夏昱人打鼻子里出气。
“妈咪现在命令你,用尽一切手段,追上那个女孩,娶她当老婆。”她手指着人家女孩,重重地说:“我要她当我的媳妇!”
夏昱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上ily同样错愕的表情。
“为了什么?”他冷静地问,边按下他娘的手,对ily歉然一笑。
“笨儿子!自然是因为她的名字,她叫艾莫丽耶。”夏母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听得出她心里的激动。
夏昱人皱着眉头,伸手接过虎仔之前做好的笔录。方才说明情况的人称大师,原名战蹈,年六十五岁,替人算命占卜为生。正是他目前最讨厌的一种人。撇撇嘴,他继续往下看自动站出来发话的老头是美国华侨,携孙女回台旅游,名叫梅登,年六十六岁。他的孙女名叫梅雪月,英文ily,年二十八,是美国某知名企业的重要干员,放特休假回台
ily?可恶!麻烦的代名词。夏昱人眉头皱得更深。
在他后头的小墨也看到笔录了。ily!她震撼地看到这个英文名字,再震撼地看看对方踩着细跟高跟鞋,一六八的高挑身材,又瞧瞧自己脚上泛黑的白球鞋,一五四的矮短身子。阿昱有一八五公分高,她垫高脚也只到他的胸膛,而这个气质美女,光身高就比她强多了。小墨苦涩地想,自惭形秽地步步后退,把背抵住墙,让厚实的椅壁支撑她脆弱的身躯。
天!如果夏妈妈属意此女,她凭什么跟人家争?
“儿子呀,你还要对着那张纸发呆多久?快点采取行动啊!大师都帮你把人带到眼前来了,你还在磨菇什么叨”夏母不悦地扯扯他的袖子。
唉!夏昱人暗自叹息,恼怒的目光频频射向大师家伙,他会记住这笔帐!
“妈,这里是警察局,总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吧?要行动也得等出了瞥局再说。”
夏母歪歪头,打量他“你不是敷衍我吧?”离开警局,众人各自散去,还怎么采取行动!
夏昱人扬扬手中的笔录。“我哪敢啊。”
嗯,警局留有资料,日后要找人应当不难。再者,纵使阿昱不找,她也会逼着他去找。夏母霸道地想。
“谅你也没这个胆。不过你总得做些什么吧?”
是!伟大的母亲。他嘲弄地想,转向ily。
“小姐,你叫ily?”
“是。”ily首度发言,疑惑的眼睛不时扫向夏母。她还记得当她报出名字时,这名妇人吃惊又欢快的表情。“那是我的英文名字。”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请原谅我母亲的失态,她只是容易激动,喜欢在讲话时比手画脚,其实是无恶意的。”夏昱人轻松道,松懈了ily的防备,她也笑了。
“没关系,我可以体谅伯母的心情。”
“谢谢。那车祸事件就到此结束,麻烦你们留下在台联络处,方便日后有事联络。”
“好的。”
手续终于办好了,夏昱人送走了大师等一干人,回头又被他母亲缠上了。
“怎么样?这女孩说话得体,人品不俗,我可是很满意地做我的媳妇。你打算什么时候采取行动?”
不会是今天!夏昱人嘀咕道:“妈,现在已经很晚,大家都累了,你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那就明天!”夏母果决道“你要快去追求她。”
“好。你先回去吧。至洁,你开我的车送他们回去。”
“没问题!”她接过车钥匙,皮皮地说:“我撞那一下,摩托车不知伤到哪里,你帮我送去检查?”
“知道啦!”
“谢了。”她拉着喳呼不断的夏母走了。
夏昱人松了口气,回头竟看见小墨靠在墙边,一脸落寞。他皱起眉头。
“小墨,你怎么了?”
“嘎?”小墨像被驾醒般地猛然抬头,乍见整个警局人不知何时全走光了,只剩下她和夏昱人,不禁有些错愕。“事情解决了?谁赔?”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他不答反问。
“没有啊。”
“那你做什么一脸伤心的模样?”夏昱人追问。他不喜欢小墨那个表情,好像有什么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似的伤心不已。
那是因为我就快失去你了!小墨伤心地忖道。痛楚像一枚针,深深插入心口。可是当她抬头面对夏昱人,又是一脸笑意。
“你看走眼了,我能有什么伤心事?”她笑嘻嘻地“哎呀,已经这么晚了,你快送我回家,不然我妈又要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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