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真是倒楣透了!一早到现在,半个上门问姻缘的姑娘都没见着,反倒是来了几只乱咬人的疯狗,见着她便喊少夫人,要她同去见公婆──呸呸呸!
古董张闻言不恼,只是看了看一边松了口大气的瞿书生,咧嘴笑道:“说得对,比起我家婆娘嫁人,红姑要嫁人的事更是不可能啊!”一阵此起彼落的笑声,显然同意极了古董张说的话。
谁不知城隍市集的红姑脾气火辣,对吃豆腐的登徒子更是不假辞色,一言断生死,非要得罪她的人捧着金子上门求化解,才肯收回诅咒。
问他们怕吗?没做亏心事怕什么?红姑也不会轻言出口诅咒人的。
“古董张,”殷小小闻言甜甜地抛出一抹媚笑“你想今天一整天都没生意可做吗?”
她知自己好话出口没半句实现,反倒是坏话准得吓人,久而久之,她逼自己学会说好话,不轻易说出诅咒似的坏话。
古董张忙挥手“不不不,红姑你就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不然我家婆娘真会跟着人跑啊!”“哼!”殷小小一甩头“唉,今天不做了,好倒楣呀!”
真邪门,开张到现在,一个姑娘家都没上门,来的尽是油头粉面、猪头猪脑的公子哥儿,连一个稍稍看得顺眼的人都没有──“这么早就要收呀?”古董张问。别是他刺激到她的痛处啦!
“再下去又来几只疯狗,本大师可吃不消。”椅子往破桌子下一搁,好啦,收拾完毕。“那我走啦!”
“唷,这不是神算大师吗?”
一听那酸到骨子里的语气,殷小小厌烦地转身“原来是城隍三仙啊?今日上门有何指教?想本大师为你们算算姻缘吗?那就不必了,本大师不想残害无辜的姑娘且美色有损修为吧?”
“哈哈哈”看城隍三仙与神算大师斗法真是一大娱乐。
尤半仙咬牙切齿道:“不必了!本半仙是听说你有人来闹场,好心来看看,顺便奉送几句话。”
“哦?”她索性把桌下的椅子踢出来,坐着听他们想说些什么。“请指教。”
“相命是一种高深的学问,你才学点皮毛便敢出来招摇撞骗,难免遇到今日的事,劝你还是收一收回家多练几年再来吧!”
呵天气一冷就想睡觉,尤其又听了一堆废话之后。
“赵大仙,你弄错了,人家是来求亲的。”一名香客悄悄说道。
“求亲?!”城隍三仙个个张大了嘴,一副可笑的样子。
“怎么,不行?”殷小小皱起眉,懒得跟他们耗下去。
黄半仙惊呼出声“你这小娃儿竟对普通人下蛊?这种缺德事你怎做得出来?非修道人之所为,非修道人之所为啊!”人群顿时一阵骚动。下蛊啊!
“你说什么?”她后悔刚才动作没快点,如今才在这里打混战。“谁对谁下蛊了?”
“不然怎会有人胆敢来求亲?”尤半仙理直气壮道。
丝毫没有妇德可言的女子,言行嚣张又跋扈,怎么可能有男人要?送他们都要考虑再三哪!
“你意思是说本大师没人要?”殷小小双手叉腰,神色不善地说“搞清楚,是本大师不要他们好不好?”
自己不要,跟没人要差很多的好不好?虽说她不要男人,但没说不要面子!
“当然、当然,”赵大仙讥诮她“怕真嫁过去会被休出来!”
殷小小闻言?起眼,这几个江湖术士真惹火她了,虽说她自己也没资格骂人江湖术士。
“真好,城隍三仙今天想变城隍三鬼啦?”她怒极反笑。
赫!旁观的人群闻言忙退一大步,怕战火波及己身。
天啊!神算殷小小就算没那张嘴,拳脚功夫的杀伤力也挺大的哩!
看来今日一战后,城隍庙前要变神算子的天下啦!
“你、你、你想做什么?”城隍三仙跟着退几步。
“没什么,只不过想好好教训你们──”
哇!敢惹她?今天真叫他们变城隍三鬼!
乔夫人一听未来的媳妇儿竟是神算子,心里是大大的不愿意。
虽说她相信神算子的“功力”但那跟当媳妇儿是完全两回事啊!
谁想要一个江湖术士的媳妇儿?惊觉自己竟用江湖术士来形容神算子,乔夫人连忙挥去脑中的胡思乱想。
“该不会这大师耍了什么诡计吧?”
咦?她以为自己把心里话说出口了,忙闭起嘴才发现此言出自身旁的乔依人口中。
离“点亲冲喜”已过了两天,乔夫人与乔老爷皆没有再派人去请殷小小,想来心思是相同的──不想接受那样的一个儿媳妇。
虽然他们曾设想过,可能会是妓女或乞丐,但──他们聚集在乔文华房里,思索着该怎么叫他再选一次。
“耍诡计?”吕洞宾差点笑出声来。
是,没错,这其中的确有诡计,可他们怎也想不到耍诡计的不是神算子,而是他们的儿子!
文华既费了这么大功夫,怕是怎么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依妹以为大师耍了什么诡计呢?”乔文华温和地笑问。
她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大师神通广大,预先知道三哥会往哪个方位去寻,也不是不可能”
“哦咳咳那为何大师当初不直说自己便是我最好的冲喜对象呢?”他轻声问。
“那样做太过明显。”乔夫人抢着回答。
愈想愈觉得有可能,那江湖术上八成是贪图乔府的荣华富贵!
“是吗?”乔文华不置可否,垂眸不语。
“所以今天我们来,是想文儿再点选一次。”乔夫人又道。
吕洞宾在一旁看着,深觉大事不妙,于是假咳一声“伯父、伯母,你们是否都忽略了另一个可能?”
“什么?”他们还漏了什么可能?
“就是神算子也没想到自己是文华的姻缘?”吕洞宾笑道“侄儿常听人言,算命者相尽天下命运,就是无法得知自己的未来伯父、伯母以为然否?”
他瞧瞧大家尚无反应,又道:“况且听家丁所言,神算大师似乎很排斥这桩婚事”
“或是她故作姿态!”乔依人忽答。
“神算大师能有今日精妙的相术,许是经过苦修,并不想为了一桩凡缘毁去自己道行,故而不愿答应”吕洞宾真佩服自己胡言乱语的本事,哪天他不当大夫了,去当个算命师肯定也不赖。
“那我们文儿该怎么办?!”乔夫人完全忘了适才的疑虑,着急问道。
吕洞宾装模作样地?u了口气“侄儿也是束手无策,总不能为了文华,毁去人家大师辛苦修练的道行,况且恕侄儿直言,伯父、伯母并不想纳神算大师为文华的正妻吧?毁去人家苦修的道行,却又要人家姑娘委屈做小,侄儿就算有法子也羞于启口。”
“呃!”乔老爷这下真的哑口无言了。
没错,他们确实只想让冲喜新娘为小,待文华痊?之后,再谈一桩门当户对之亲事。
“吕大哥,你说得好似很了解神算大师,我们根本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啊!”乔依人蹙眉道。
“这”吕洞宾耸耸肩“侄儿也不便多言,伯父、伯母自己决定吧!”
唉唉,他能理解依儿为兄长担忧的心情,不过着实差点坏了他大计啊!
“咳咳”乔文华轻咳起来,发言道:“孩儿问过家丁,当日他们一路西行至城隍市集,途中却连个适婚的少女都没见到过,连香火鼎盛的城隍庙亦然,惟神算大师一人而已,且不偏不倚便在他们西行的路线上,据说是神算大师平日摆摊为人解惑的地方。孩儿想,大师再如何神机妙算,也无法预料孩儿说出口的方位,遑论她一进京便选定乔府正西方摆摊?”
“这”乔老爷抚须沉思。
乔夫人见儿子神情,惊讶地问:“文儿,你中意大师做为你的妻子吗?”
乔文华闻言,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让乔夫人大奇。儿子自获病以来,即使喘得厉害,脸上依旧不见血色,如今却“唉!”她?u了口气“若文儿你身体好转,我是万万不可能招那样的姑娘为媳;又或者,你的病不是这样的急”
言下之意,她软化了。
或许儿子身体好转之后,对神算再无爱意,便会休妻另娶。
乔老爷一边看着,没有发言,倒是乔依人急道:“爹、大娘,你们真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欲赔上三哥一生的幸福吗?”
“咳依妹,”乔文华温和地微微一笑“三哥的一生,也只到上元;若是神算大师真是个江湖术士的话,三哥也没损失,咳咳反而在最后的人生有妻相陪”
“文儿!”乔老爷、乔夫人一齐喊道。
乔依人一听更是泫然欲泣“三哥,有我我和爹、大娘、吕大哥陪你,难道不够吗?”
乔文华但笑不语,反倒是吕洞宾开了口“媳妇儿和妹妹、兄弟是不同的。”
乔老爷毅然下了决心“贤侄,你有何办法让神算子点头嫁给文儿?”
他微笑回道:“从神算子的娘下手”
“吕少爷,不好啦!”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冲进来,也理会不得正对他横眉竖目的主子,因为他知道这事关少爷性命。“那个那个神算大师被衙门抓去啦!”
“什么?!”
众人惊讶的同时,乔文华却不动声色地扯了吕洞宾的衣摆一下。
他会意地笑道:“伯父,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此时正给关进大牢里的殷小小猛然打了个大喷嚏,让她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她很少染上风寒的,每次一染风寒便没好事该不会是娘怎么了吧?
可恶的城隍三鬼,等她出去,非给他们好看下可!
殷小小在心中发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