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江水潺潺,一叶扁舟之上,慕竹手执一只竹萧,轻轻吹奏,那小舟便有如船夫划桨一般顺水而行,稳稳向前。
及至江岸,渔船遍布,放眼江南,自是水乡稻海,农耕百姓此起彼伏,再无乱世之景。慕竹不禁回忆起昔日萧烨在位之时,战乱不休,赋税沉重,百姓衣不蔽体,鲜有这般盛景,如今这幅局面,也不枉她烟波楼竭力出世这一回了。念及烟波楼众女,慕竹不禁心神黯然,她们四人均是与自己一起长大,虽是名为主仆,但实则却是亲密无间,毫无顾忌,慕竹了解她们,她们虽然心志不一,可每一个都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她们本是纯净无暇的人间仙子,各自心中有道,而今却是沦落至如此地步,慕竹虽未见到素月琴桦会是何种模样,可一想起寿春城中被万人凌辱的惊雪,一想起被那夜八荒炼至兽心的惊雪,慕竹不由得双拳紧握,芳心剧颤,那舟下平静的江水似是有所感应一般,顷刻间发出一声巨响“轰隆!”水柱炸裂,水箭四溢,一时间吓得江岸渔夫尽皆胆寒,纷纷侧目。
慕竹深吸一气,那江水才德渐渐平缓,轻轻一跃,便自舟上轻轻跃下,至那江岸之上,莲步轻移,视周边百姓如无物,而周边百姓无不惊惶于这般奇景,但见那白衣女子宛若神明一般走过,却无一人能真正瞧清这女子样貌,而更有甚者,这江岸之上数千百姓,再无一人胆敢上前询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仙女走过,昙花刹那,过眼云烟。
南京行宫,吴越又一次的躺倒在萧念的娇躯之上,也不知在萧念体内激射了多少轮,只觉那浅红小穴之中满是水浆一般的白灼浓精,可一日不将这萧念肏得屈服,他倒是不介意继续折腾。如今吴府修葺还未完成,家中宾客应酬极多,加上府中还有祖父与那糊涂老爹管制着,还不如这宫中闲散自在,而更重要的,他的计划还不允许他此刻回府。便在吴越惬意的抚慰着萧念光滑背肤之时,忽觉一股滔天气海自心头跃动,吴越连忙坐稳身姿,运转真气稳住自身,面色沉重而又带着一丝狂野,忽然,他双眼猛睁,恶狠狠的望着城北方向,轻啸一声:“慕竹,你终于来了!”
寿春后院,南宫迷离正抱着婴儿端坐于外,沐浴着寿春城久违的阳光,寿春经青徐坝一事,雨水阴暗连连,阳光稀少,襁褓之中的南宫非一改往日哭闹形象,此刻却是安静许多,伴随着南方一阵黑云耸动,南宫迷离心神一颤,却是向着怀中孩儿温柔笑道:“非儿,你知道吗,这是你慕竹姑姑的气息,你的慕竹姑姑啊,那可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了,哦,不对,此刻的她,也许已经算是飞升了吧。”
慕竹双目如炬,以怒火牵及自身心境,一向心境淡雅波澜不惊的她却是未曾想到,这股本应不该出现在她心中的怒火竟是令她一举破境,若是让她此刻再与那日的宁夜一战,或许便又是另一种局面了。“小姐!”慕竹正自冥思,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呼唤,周身气海散开,果见是琴桦奔来。
“小姐,您您终于来了!”琴桦一见慕竹,立即泪如雨下,长姐如母,对于她这烟波楼最小的一位而言,年岁稍长的小姐便犹如生母一般,琴桦扑至慕竹怀中,将头埋在慕竹胸襟之地,轻簌道:“小姐,桦儿没用”
“是我来迟了。”慕竹打断了琴桦的自责,烟波楼出世之际,她曾问天一卦,却是卜得大凶之兆,如今一一应验在她四位妹妹身上,慕竹不由更是心痛,连道:“素月她们何在?”
“那吴越机缘巧合得了枫姐一身修为,而后又施诡计擒了素月姐,我与惊雪回返,即便是二人合力,也终究不是其敌手,看他修为,如今已隐有风月二人之真气,而观其武学,却已将我等四人乃至摩尼教、东瀛忍术等功法尽数掌握。
素月姐唯恐小姐大意,特耗自身修为助我破穴解封,这才得以脱困,将南京城中之事悉数告知,而三位姐姐却是被困于‘月字号’的密室之中。”
慕竹轻轻伸手,却是将琴桦搂在怀里,缓缓抚慰,嘴边沉声道:“都无大碍便好,我此次来,定是要将她们救出来的。”
“嗯嗯”琴桦在慕竹怀中稍稍点头,旋即又道:“不过小姐且要小心,那吴越不但武功大进,这沿途来据我打听,如今南京已经换了天,他利用惊雪姐姐的性命相协,连‘斩鬼’都已落入他手。”
慕竹旋即昂首,眼色决绝,于她而言,千军万马不过是过眼云烟,她心中想着素月她们,那便一定要将她们救出来,哪怕是刀剑加身,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将她们带回来。慕竹不禁想到怀中的琴桦这些日子应当也是受尽了苦难,心中难免恻隐,当即将琴桦抱得更紧了一些。
怀中的琴桦正自抽泣,忽然脑中一股晕眩之感奔腾涌来,琴桦猛然抬首,双眼之中竟是露出一道赤红光芒,那靠在慕竹胸怀之中的双手立时化作掌态,双掌齐出,瞬间便是全力一击。
“嗯”便在琴桦抬首之时,慕竹便已觉异样,可琴桦双掌离她太近,即便以她如今修为也着实未能避开琴桦这一全力之掌,慕竹身具一层白洁光盾,可琴桦一身修为却也是惊世骇俗,掌风凌冽,光盾立时化作粉碎,一道黑色掌劲涌入直扑慕竹胸口。慕竹受此一击,倒也并不致命,鼻尖闷哼一声便是横袖一扫,却是将琴桦甩开,正欲出掌相击,却见那琴桦已是体力不复,晕厥在地,慕竹不由得一阵心软,当即将掌力压下,稳住心神,盘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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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字号”曾经的密室此刻已是俨然成了一座监牢,一座将烟波楼众女看押在底的监牢,空气中弥漫着欢爱过后的淫靡气息,距离送走琴桦已是过去了一天一夜,吴越依旧未归,惊雪被一只精铁项圈锁在角落,双手已折,除了不时发出嗷嗷乱叫,平日里也便安稳得不再有些微声响,琴枫眼色迷离的望着顶上的天花,痴痴出神,剑心已毁,她便犹如一只行尸走肉一样失去了方向,此刻惶惶度日,不知所措。而素月却是不然,自琴桦走后,她便静静的坐在那柄“拾月”之前一动不动,琴枫只道她是睹物思人又忆起了那商家公子,见她近乎一整日都是这般姿态,心中微微不忍,隔了许久方才唤道:“素月,你,还好吧?”
然而素月却是并未理睬于她,琴枫正欲再问,忽然一阵阴风拂过,琴枫只觉躯体冰冷,地面凉意又多了几分,然而当这阴风拂过素月脸颊之时。
素月双眼却是骤然一亮,旋即坐起身来,双手合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琴枫被她这突然举得惊醒。
素月本应穴道尽封,双手应是无法动弹,可此刻见她双手运展自如,丝毫未有受制之态,而她口中念着的咒语也并非寻常,那声音,那音调,琴枫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日她孤身前往东瀛的场景。
“不,你不是素月!”琴枫微微抬手,指着素月厉声喊道。
而素月口中咒决念罢,露出一抹狡谐的笑容,站起身来笑道:“枫姑娘好眼力。”旋即素手一挥,自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面皮嫩薄无缝,露出的却是一张与素月截然不同的面容,正是这几日消失无踪的女忍清子。此刻她面带诡谲笑容,面对此刻弱不禁风的琴枫,她可是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你,你对桦儿做了什么?”琴枫虽然功力全失,可心智倒是尚存,见得这清子此刻既然冒充素月坐在这里,那必定是有所图谋,联想起昨日她将功法渡给琴桦,心中不禁升起一股不祥的念头。
“也没什么,不过是主人提前对我体内真气做了些手脚,在替她解穴之时,顺带给她用了些幻忍之术,如今她已回到你家小姐身边,想必,好戏便要开始了。”清子虽与烟波楼无甚恩怨,可自从跟了吴越,整个人也变得阴侧起来,久闻烟波楼楼主武功不可一世,如今主人想出这等妙计,待得琴桦奇袭奏效,只怕便是那慕竹授首之时。
“卑鄙!”琴枫闻得此言,即便曾经心志散乱,可以禁不住怒斥起来,她平生修剑,出手迎敌莫不是正大光明,心中最为不耻的便是吴越这等卑鄙小人,而今他竟是利用桦儿来偷袭小姐,一旦小姐不防,那吴越必定趁虚而入。琴枫越想越是惧怕,消磨无存的心气竟是忍不住燃起一丝端倪,琴枫稍稍捏了捏拳头,可是四肢依旧软弱无力,她只恨自己此时再无剑意,不然,定要冲出此地,将那吴越碎尸万段。
狂风乍起,盘坐在地慕竹却是依旧未曾动摇,一阵阴云升起,自南城之中飞出一道黑色身影,正立于慕竹数步之前,阴风凛冽,声势不凡,慕竹虽未睁眼,但也能知道来者便是吴越无疑了。
“内相大人,烟波楼的小姐,吴越这厢有礼了。”吴越满目欣喜,嘴角之处早已扬起得意微笑,见慕竹依旧盘坐在地,当下躬下身子,假模假样的行气礼来。
慕竹微微睁目,倒是并未对吴越恶语相加,虽是体内伤势严峻,可此刻却依然能镇定如初:“兵家相争,尔虞我诈倒也不算什么,你吴越有此城府也不算什么,可你,万不该的,便是将她们几个一并捉拿。”
吴越见慕竹此刻竟然还能计较他的得失过错,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钦佩,轻咳一声,正色道:“非是我要捉拿烟波楼众女,只是吴某所谋之事,几位小姐必定阻挠,如此一来,吴某便也不得不得罪一二。”
慕竹冷声道:“便是如此,你因自己私志而祸乱天下,烟波楼自不会令你得逞,你选择了烟波楼的对立面,那今日之战,便在所难免。”慕竹一面沉声说着,一面竟是自地上站了起来,伴着阴风吹拂,慕竹身前裙摆随风飘散,说不出的清丽动人,可似吴越这等色中饿鬼此刻也绝不敢有非分之想:“你,你”慕竹没有应他,却是双手负立,身躯微倾,静静的看着吴越。
慕竹眼神极为平淡,可越是平淡吴越便越是惊惧,如此短的时间,琴桦如此凌厉的一击难道真的不值一提吗?吴越稍稍后退几步,神色之间已是有些慌张,双眼在慕竹周身来回逡巡,忽然,吴越眼前突然一亮,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一手指着慕竹的身后笑道:“哈哈,原来连慕竹小姐也会使这虚张声势之计!”吴越手指向的地方正是慕竹的背后,慕竹此刻双手负立,背后却是将手握紧,以两根手指为引,却是缓缓将体内淤血逼出,那手指向下缓缓滴落的血珠虽是不甚显眼,却终究是未能瞒过吴越的眼睛。
虽是被瞧出破绽,慕竹却是未有丝毫异样,面色依旧淡然,眼神依旧冷峻,双手依旧负于身后缓缓运功,但语气却依旧是那般的盛气凌人:“你既然瞧出了破绽,为何还不动手?”
“哼!你”吴越怒哼一声,可却也当真被慕竹道破心事,慕竹,单凭这两个字便足以令千军胆寒,他见识过慕竹自燕京宫中如何从容走出,他见识过慕竹自鬼方万军丛中来去自如,他见识过慕竹身边的四位侍女各个超凡脱俗,即便是慕竹此刻身受重伤,但他,却依旧不敢妄动。
“叶清澜,休要放肆!”便在吴越举棋不定之时,却听得南面又是传来一声咆哮,吴越回身一望,却见着自己的老祖父吴嵩却是自一颠颠簸簸的车马之上走出,拄着一只金玉拐杖,向着吴越喊道:“越儿让开,看我来为你降妖除魔!”
吴嵩话音刚落,却听得地面一阵剧颤,忽然之间,自四面八方却是围来阵阵铁蹄之声,吴越与慕竹各自举目四顾,却是见得四周人潮汹涌,四面大军人数几近五万,各自手持长弓,于慕竹所处之地四周散开,弯弓搭箭,蓄势大发。
“放!”吴嵩大吼一声,顷刻之间箭矢纷飞,划破天穹,宛若疾风骤雨,直扑慕竹所在。
叶清澜朝着吴嵩稍稍撇了一眼,旋即伸出双手,却是在空中敞开,双手之间各自散出一道天蓝色的气盾,任那万箭齐发,却也只得在这气盾之上纷纷顿足而落,不曾射入慕竹体内分毫。
“放箭!放箭!”一轮箭雨射罢,吴嵩眼见得慕竹依然完好如初,初时的信心不由得动摇几分,拄着拐杖朝着身后歇斯底里的大吼起来,他一向信奉权力,只觉这世间最重要的莫过于那权势二字,若是身具千军万马,那便可以横扫八荒,无往不利,尽管他一向觉着烟波楼中人乃人中龙凤,自认那慕竹不过是山野卧龙一般的人物,虽是有些神技,但也未必能敌过军马,可如今见得此景,他才深深意识到自己的无知,慕竹站在那处高地,长袖翩翩,对那如流星蜂巢一般的箭矢视若无睹,此等气魄,足可比肩那天上神明。弓手激射三轮已是疲累,此刻更是见得慕竹这等神明之举,心中不由胆寒生畏,忽然,一名军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弓弩扔下,竟是对慕竹顶礼膜拜起来。
“扑通、扑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随着名军士的跪倒,无数的将士纷纷追随,生而为军,自是膜拜强者,慕竹虽是女流,可此刻展现出来的气度与神通,那便是这世间最强之人。
“我不信!”吴越在一旁早已发怔多时,秉着对慕竹的敬畏之心,他一直未敢妄动,看着慕竹面对千军箭矢的神通,看着慕竹那傲视苍穹的气度,吴越心中更是百转千回,如今千军臣服,难道真的大势已去?吴越暴喝一声,尽管心中仍存惧意,但心志坚定如他也知此刻是决计不能再有退缩“我蛰伏数载,如今才有机会得偿所愿,若是不战而败,就算是死,也会死不瞑目!”吴越大吼一声,强压住心中的胡思乱想,凌空跃起,自那空中幻化出四道人形,各自朝着慕竹奔去。
那四道人形不是别人,却正是吴越本尊,他以幻忍之术将体内习得的风花雪月各自手段融于一身,幻化出四名分身之影,一人持枪,一人持剑,一人在外乱刃飞舞,一人在旁轻吟奏响,四道分影各得四女武学精髓,如今合力而击,便只为这世间的烟波楼主。
叶清澜双手撤开气盾,左右挥舞白袖,翻身避开了那一枪一剑,左袖一拂,散出一道金光,直将那乱刃击落,右袖一挥,挥出一道清风,自与那琴音相触,却将琴音所蕴之真气引向别处,立时溅起山石炸裂,沙土齐飞。一枪一剑两道身影犹不罢休,尤以那身具紫衣之黑影最是激进,紫衣剑纵横半生,至始至终未逢敌手,琴枫剑意所及,自是目空一切,如今剑在吴越之手,一出手便是面对叶清澜这等人物,紫衣剑仿佛心有所应一般,剑意高涨,全力施为。
“慕竹,你可曾记得,紫衣剑锋钻心之痛!”慕竹与四影激斗正酣,忽然远处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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