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的瞥了长孙无忧一眼——他还有什么秘密吗?
长孙无忧面不改色,淡漠的对气急败坏的表妹说道:“假如你要这么回报我对你的信任,那我无话可说,请便。”
俞清灵的胸口一紧,她见过长孙无忧许多种不为人知的面貌——假正经的、轻佻的、率性的、优雅的,甚至是放肆的,却从没见他如此的冷漠。
当他不语不笑,用冷淡的态度待人,那杀伤力竟是超乎想像的强,不只桑铃兰愣住了,就连俞清灵也有点不安。
“表哥,你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桑铃兰赶紧道歉。
这时,院子外又走来一群人,俞清灵抬头一看——长孙无忧的双亲也来了。
“铃兰!”其中一位壮年男子厉声一喝。
桑铃兰面色立变,转头看了看来人,气焰全消“爹,姑姑,姑丈”
“你这丫头真是愈大愈不讲理,哪有姑娘像你这样,到了别人家还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的随便?你姑姑说无忧有事在忙,你不要在这里妨碍他!”
“表哥哪有什么事?”桑铃兰偷偷瞪了俞清灵一眼,眼中满是不服气。
俞清灵觉得很好笑,没跟她计较,朝长孙家的长辈问好。
长孙无忧没让他们多交谈,主动牵着俞清灵的手,迫不及待要离开“爹、娘,我和清灵先出门了,她二哥和我们有约,正在城里等我们。”
“表哥!”桑铃兰不肯让他们走,但一开口就被长辈们给镇压住。
长孙无忧乘机带着俞清灵出门,他健步如飞,压根没半点虚弱样。
“慢一点,你的速度都快比得上武林高手了。”
“反正附近没人。”长孙无忧带她走后门,路上也没遇见半个下人。
“你几时跟我二哥有约了?”俞清灵发现门外停靠着几辆马车,和长孙无忧上了其中一辆,见到车厢内已准备了茶水、点心。
“你不是要去找他吗?”昨晚她喝醉后告诉过他“你、我之间还需要分什么彼此吗?”
俞清灵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揪他的长发“你不要跟我耍无赖啊!”长孙无忧握住她的手指,她想抽开,他却抓紧不放,含着淡淡笑意的眸子也紧紧锁住她红霞泛滥的娇颜。
“你这是什么意思?”俞清灵质问,语气却是明显的不是。
长孙无忧柔声回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需要抓着她的手不放?俞清灵的心跳大乱,窗外的阳光透过绢丝窗帘,将车厢内的氛围渲染得柔暖又暧昧,她只觉得呼吸与心跳都乱成一团。
沉吟片刻,长孙无忧终于又开口“假如他拒绝了你,你就留在我身边。”
他指的是宫瑾,俞清灵明白长孙无忧含蓄的话语中所透露的是什么样的意思,她的心跳中断了一会儿,脑中涌现出她不能理解的欢愉。
“你喜欢的姑娘呢?”俞清灵调匀气息,艰难的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你替我决定吧!”长孙无忧说得很轻松。
俞清灵定睛一瞧,对上他狡点的笑眼,只能没好气的别开脸。“真狡猾!别说得我们很熟的样子,好像天大的事我都能替你做决定。我对你还不算了解吧?起码你表妹知道的事,我却有很多是不清楚的!”
“你这是在撒娇吗?”
长孙无忧打趣的话语引爆了俞清灵的脾气。“撒你的大头!我是在问你有多少秘密还瞒着我?如果有,就不要装得跟我很熟!”
“你想知道什么呢?”长孙无忧摆出知无不言的态度。
“关于你的一切,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俞清灵说着违心论。
“那我就从小时候几个月开始不尿床的事开始说吧!”
“闭嘴吧你!”俞清灵抓起一块小点心塞进他的嘴里。
长孙无忧笑着喝了一口茶,马车踏向前往宫瑾所在的地方。
假装不在意他热切的目光,看着窗外的景色,眼见离她二哥愈来愈近,她心里想着的却是坐在对面的男人——明明他俩是这么的亲近,她却还是会想着他
“我表妹是个美人。”长孙无忧忽然说道。
“我见过更漂亮的。”俞清灵赶紧回应。
“我还没说完呢!别插嘴。”他温厚的手掌揉上她的发顶。“连我表妹在内,我认识的姑娘,只要有点美貌,或是有些家世背景,又或是有几分才气的,不是任性妄为,就是心高气傲;她们也都有着相同的特点,那就是绝对不肯认错,即使输了还是拼命的为自己找台阶下。”
“你说得太过武断了吧?”赶紧反省自己是不是这样的人?
“你应该说是我见识太过浅薄,至少我见过的都是这样,起初我以为,你也是这样,不过你会认错,虽然也是很不认输的认错。”
“你现在是想跟我算旧帐,还是在数落我?”
“不。不是的,我一直以为我对有美貌、有家世背景,又有几分才气,同样有些脾气的姑娘是绝对不会喜欢,更不会动心的”长孙无忧目不转睛的看着俞清灵“但是,我错了。”
他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他理想的伴侣,但他却愿意为她毁去长久以来的努力,这不是一时冲动,他是真的觉得有她陪伴——很好。
“我小时候确实是体弱多病,为了养好我的身子,我母亲偷偷让我练了一门武功,你知道我母亲来自什么门派吗?”
“玄武门,江湖上的人都说那是邪门歪道。”在许多年前,那个门派曾掀起江湖上最惨烈的腥风血雨,于是恶名流传至今。
“对,玄武门有一本少为人知的秘笈,那是一套纯阳的功夫,但它也有着特殊的限制——首先修炼之人必须是男子,透过这门武学,我的身体得到康复,几乎是脱胎换骨,但它最麻烦的限制是修炼之人必须保持“纯阳”之身。”
俞清灵呆住,迟疑道:“也就是说你不能?”
“对,我原本很喜欢芳菲,也想过娶别人不如娶她,但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为她前功尽弃。”所以,他一直对芳菲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一旦做了那种事,武功就会没了吗?”俞清灵眼露怜悯之色。
“对,所以我至今仍保持着清白之躯,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品性高洁——”
“请你不要那样夸奖自己!”她会忍不住爆笑出来!
“是的,我们心知肚明就好,有些话是真的不必说出口。”
两人对视了半晌,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俞清灵忍不住问:“你还想说什么?”
长孙无忧潇洒的一笑“如果是你,我不介意这身武艺付诸东流。”
“谢谢,但我为什么要为你而破身啊?”他就一辈子当个童子鸡吧!
宫瑾坐在俞清灵对面,周围是花草扶疏的庭院。
兄妹俩在亭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谈心,他们聊了很久,想起不少往事;撇开对男女之爱的追求,俞清灵发现她与二哥其实也能相处得很亲密、很自然。
她不必非要他的爱,他也就不必闪避来自于她的热情,而放下这段感情虽然会让她有点感伤,但却不沉重、不疼痛了。
面对委婉拒绝她的宫瑾,她没有失望、没有怨念,反而松了一口气,束缚自己多年的心似乎得到了自由。
她不由得想起纠缠长孙无忧的桑铃兰,顿时有感而发的笑了,笑得十分豁达。
“什么有趣的事,能与我分享吗?”
惊觉自己居然在二哥眼皮底下走神,俞清灵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只是最近发生了许多事,遇见了许多人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太成熟。”
“长孙家的公子在这之中算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俞清灵先是迷茫的看着二哥,继而目光迷乱,心思似乎受到了影响,她的脸色忽喜、忽嗔,令人看得有如坠入云雾中。“他算是个比较特别的人。”
如此奇特的评价足够让宫瑾明白,四妹对那位名门公子颇有好感。
尽管俞清灵没有夸奖长孙无忧,可她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一种又爱、又恨的情绪,那预示着她坠入情网了。“他的身体不像外界说得那么薄弱。”
二哥审慎的用词也令俞清灵明白,他对长孙无忧有着猜疑与不信任。
“他是在漫长的调养中逐渐康复的”俞清灵对长孙无忧告诉她的一切都深信不移,她不希望自己重视的人被误解或是被排斥。
“他的母亲出自玄武门,虽说嫁进长孙家后就表明退出江湖,但私底下仍有跟娘家来往。”二哥谈起了长孙无忧的出身,不仅有光彩的一面,还有来自母亲家族的黑暗背景。
“二哥不是曾经说过,就算是邪魔歪道也有值得结交的性情中人,我知道玄武门不是人们定义的名门正派,但那跟长孙无忧本人没关系!”
宫瑾听着四妹对长孙无忧的维护之言,出其不意的笑了。“你很喜欢他?”
俞清灵秀丽的脸蛋蓦地发红,支吾道:“不是,只是我了解他。”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比喜欢一个人更费心。”
二哥意味深长的话语让俞清灵更加难为情了,在曾经喜欢过的人面前却无法专心,时常分神去想另一个男人,她觉得自己恐怕是病得不轻了。
“二哥、四姐,你们在这里啊!”七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大步奔向俞清灵,开口就问:“你一晚上没回来跟我睡,是去哪里了?”
俞清灵被问得愣住了,想起昨晚与长孙无忧饮酒作乐,还被他带回家过夜,那容纳两人的床铺与他那令人舒适的体温都还残留在她的记忆里,让她每次回昧就感到怦然心动。
可是他们都那么亲密了,俞清灵却依然无法界定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
“你怎么答不出来?是去做了什么坏事吗?”七妹一副逮到她把柄的样子。
“我那时候有点闷,就去厨房找酒喝,结果醉了”
七妹用怀疑的眼神瞄着俞清灵“可是你家里的下人都说没见到你。”
“我在书房,你知道我家书房一般是没人去的”俞清灵强忍住心虚的辩解着。
“哦”七妹又道:“门外停着一辆马车,车窗开着,你未婚夫就坐在里面,他是跟你一起来的,还是听说你在这里,专程来接你的?”
“我去问问他。”避开七妹试探的眼神,俞清灵匆匆告别,奔向门外;想到长孙无忧一直在等她,她的心就像是掉进糖罐子里般,甜得要命。
谁知当她一走出门,停在门外的马车倏地飞奔而去,留下淡淡的烟尘罩向她,害她差点弄得满头灰。
“怎么回事?”俞清灵茫然的站在原地,瞪大双眼看着马车从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