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对,因为工作。
江梓然一直不解季沐海的工作是什么:闲的时候几乎一个星期都在家里,一旦忙起来又是三四天不见人影也直到现在,他才懂得了季沐海口中的“秘密”指的是什么。
原来,季沐海作了模特儿。走上了一条光采熠熠的路。
据说是因为有朋友在介绍,所以抱持着打工的心态去了江梓然也是到了很后来很后来才知道,季沐海是为了负担起他们的生活而去的。
在他们刚刚搬入那一间公寓的时候,江梓然也表示自己要分摊一半的房租,偏偏季沐海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你还是学生,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不要逞强——”像是晓得了江梓然不会接受,他又说:“我也不是不要你还,只是未来哪一天出人头地了,你要还也不迟。”
他们因为这样而吵了架,可江梓然心下也明白季沐海说的,是正确的。他有自己的人生计画,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他应该要做的除了读书也还是读书,这是现在的他唯一可以努力的。
于是,江梓然同意了。毕竟要还也不怕未来没机会。
而自己曾在季沐海的桌上碰到的一张“纸”则是他的沙龙照。不要江梓然看到是因为不好意思。他还是不习惯自己在相机之下露出的样子,那样令季沐海觉得自己像个模型、像个娃娃,蠢毙了。
季沐海带自己到这里,除了要江梓然明白他的工作外,他也同“夏”预约了时间,要好好替江梓然理理那一头的苔藓和蓬草。
那个帮江梓然剪头发的人,就是夏慕回。他是造型师,可也兼有发型师和化妆师的执照。他和季沐海在业中都是“新人”一辈,遇到的打击一样不少,于是二人在惺惺相惜之下,也成了朋友。在夏慕回受不了上一任老板而出来自立门户之时,季沐海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江梓然苦笑,季沐海对自己的朋友都是这样的。偏偏夏慕回秀致的五宫惹得江梓然实在是烦不胜烦。而在自己身上特有的“雷达”也告诉了他,夏慕回和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事实,令江梓然的心情是烦上加烦,越来越不好了。
即使到了后来,他也明白了季沐海和夏慕回真的就是“朋友”而已,然在这一刹那的心烦意乱于今仍是清晰得不可抹灭。
虽然季沐海现在只是一介默默无名的小模特儿而已,可是江梓然毫不怀疑,假以时日季沐海一定会受人瞩目的。而自己呢?
顺利的话,他会取得老师的执照,然后跑到一间国中或高中去教书,一个不凡一个平凡,他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遥远,生活也会越来越没有交集,直到有一天一方忍不下去,进而提出分居的要求为止。
他相信这个忍不了的一方,不会是自己。
这样的可能性令江梓然惴栗。他以前想要作老师,是因为公职人员的工作有保障,而且学校处处有,他可以回到乡下和奶奶一起生活这是他的生涯规划,很简单,很朴素,只为了奶奶一个人。
然奶奶不在了,他的计画再也没有了意义,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否喜欢“老师”这个工作。
江梓然呆然。凝视着镜中乏善可陈的自己,也看到了一张大海报。海报上复印着大大的“征人”二字——有徵发型师、化妆师、指甲彩绘师,还有学徒等等有的没有的,希望在二十岁上下,有一年以上的经验。
他又楞了楞。自己二十三岁了,对这个行业的经验说是负值也不过分。他因为视差到四百度以上而不须当兵,所以不会耽搁到二年的时间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疯狂了?他扪心自问,却是不得其解。
下午一点半,阳光由落地窗筛下,拂照在江梓然身上,很温暖。夏慕回的手脚俐落,不到十分钟剪出了一个清爽的发型,一排的浏海齐眉,有长有短,却是乱中有序,和江梓然削瘦的脸型很合适。他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那么难看了。
江梓然的目光凝在海报上,脑中流转着百百种念头,可其中一个竟是十分明确的——他不想就这么离开季沐海。
就算是以“朋友”的身分也好,他不想离开。
于是,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夏先生”
“嘎?”
“我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工作——”
“我最近常常想到以前的事。”
“以前?”说话的人是夏慕回。他杯子拿了一半高,因为江梓然的话而有了兴趣,所以迟迟没有喝下去。
他们在今天的case之后,江梓然破天荒问夏慕回要不要去“寐姬”喝一杯?想想自己大半个晚上都是闲的,加上江梓然的邀约一向难得,所以夏慕回自然是不加思索地同意了。
“嗯,我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一直想到。”他说,脸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沮丧。“不是有人说,人在死的时候,会有一幕幕生前的大小画面,像是跑马灯一样历历在目吗?我想我可能差不多了。”江梓然往后一靠,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呃梓然你这个笑话,怪恐怖的。”他笑不出来啊!
“是吗?”江梓然要笑不笑,吧台上的灯昏昏暗暗,他的五官被照得朦胧,心情也是一片片的茫然。“你知道norlin吗?”
“norlin?那个华裔的模特儿?”夏慕回一楞,去年他们不是才因为一场柄际珠宝大展而有合作?
“上个月她的经纪人联络我,说norlin有意在日本投资一间造型工作室。”
“喔那不错啊。”日本耶,天高皇帝远的,干他什么事情?
如果是开在台湾他会shock一下啦,只是在日本,就不需去担心有什么竞争的问题了。
“真的不错?”江梓然笑,笑得有一些不怀好意。“事实上,她希望我去日本。”
去日本?“她、她她她——要挖你?!”夏慕回吃了一惊,手肘一个不注意撞到了杯子,橄榄色的酒液因而在大理石的桌上蜿蜒成河。
到现在夏慕回才惘惘想起来,在去年合作的时候,norlin似乎很欣赏江梓然的技术。
“不算是挖。”他不意外夏慕回的反应,因为在自己听到的时候,也是十分不可置信的。“她是期待我去那里见习一阵子,之后我要在哪里工作,则是我的自由。”毕竟norlin也明白夏慕回在自己而言,除了是老板和朋友外,也包含了一层“恩师”的关系。如果norlin明白说了“挖角”二字,他是决计会拒绝的,也之所以,她才拐了这么大的一个弯。
坦白说,他也真的心动了。
想一想,六年前自己对现在的这一行,可以说是一点点的基本认知也没有。不只是季沐海,连夏慕回也是二话不说,驳回了自己的要求最后还是自己私下找了夏慕回,忍住羞耻言明了一切,夏慕回才答应要帮助自己踏入这一行中。
江梓然本以为自己会受到讪笑,因为夏慕回实在是太漂亮了,而漂亮的人对丑陋的人一直是残忍的,像在大学的时候,那一些爱慕季沐海的人们,对自己毫不保留的嘲笑和评价,未料夏慕回在听了之后,不但感动得一塌糊涂,甚而激进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要他好好加油、不要放弃江梓然也是在那个时候才晓得,这个美得过分的夏慕回,其实是一个人工美人。
夏慕回甚而推荐了替自己整形的医生,说是有需要可以去那里试试,让江梓然真的是哭笑不得。
他对整形之事没有偏见,只是心下对改变自己的容貌一事,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排斥感。所以,即使他现在成了一专业的化妆师,他仍是坚持以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上场,而这一点,也确实令夏慕回不满了好久。
于是有一年的时间,他白天在“夏”实习,晚上则是在专门的补习班学习相关的知识。该时候的“夏”还在惨澹经营中,员工也只有二三位,而且都是夏慕回的好朋友。夏慕回不似大多人以化妆品遮盖住脸上的缺陷,反而是利用那样的残缺,突显出自然不做作的个人风采,也因为他这样的大胆前卫,夏慕回一开始在业界,其实受到了不少的非议和质疑。
这一些,皆是和夏慕回一路合作到现在的江梓然,所一同经历的。
江梓然在实习一年之后,一举考得了化妆师的执照,也升任了“夏”的化妆师助理后又是半年,一个法国的服装设计师因为十分青睐夏慕回的技术,竟有了合作的契机,而一场服装秀空前未有的成功,使得“avrilxia”这个人,和“夏”这个工作室双双受到了时尚界的关注,江梓然自己也因为一女星的提拔,在业中也渐渐有了一些人脉和交情。
一开始,他是为了季沐海才走入这一行的可在六年后的现在,他自己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这样了。
不否认昔日只是一时的冲动,然自己在这个行业中特有的天份,却是每个人始料未及的。江梓然明白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喜欢这个工作,正因为如此,他才未拒绝norlin的邀请,转而告诉她,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
去日本是一个很诱人的提议,毕竟日本有着不输全世界的流行资讯,还有顶尖的造型技术但是这一去少不了一年半载的,他也不晓得自己是否可以忍住离开季沐海这么久所以,他挣扎了。
夏慕回睇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嘟了嘟嘴又皱了皱眉,想说话,却也不晓得要说什么。
他不是不明白江梓然的顾虑,到底他要割舍的不是一般的恋情,而是持续了六年以上的爱恋,和十年以上的习惯。
偏偏在一个好朋友和造型设计师的立场,夏慕回是期望他可以去的。
“我想,我真的不行了。”江梓然侧首,向夏慕回勉强一笑。
“梓然”夏慕回怜悯地瞅住他。“你是得了什么绝症吗?”怎么说话这样有气无力?
江梓然翻了一个白眼“白痴!我指的是我和沐海”
“你跟sea?”收回眼泪,夏慕回的样子煞是不解。“你们不是好好的?有什么问题?”
“一点也不好,我怕自己越来越瞒不住了”他呻吟,埋在手臂中的脸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狼狈。
“让sea知道不好吗?”与他们相识了六年,夏慕回实在不觉得江梓然有这样忧愁的必要。sea待朋友确实是热情大方、毫不做作,但是他一旦在江梓然的身边,可又是另外一种的体贴入微了,看他们吵吵闹闹了这么久,若要说他们没有别的“奸情”打死他也不信!
听了夏慕回的话,江梓然反而要昏倒。“废话!说你笨你还真的很笨。”
“我哪有很笨!”夏慕回嗔叫。不行不行,他不接受这个指控!
江梓然睨他一眼,按捺住性子说:“我告诉你,若是我真的说了,那小子不把自己打包打包送上来才有鬼。”因为那个人该死的不愿意愧欠他人,要是季沐海晓得了自己十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那个缘故江梓然叹,他可以被拒绝,但是绝不要无谓的愧疚和同情。
未料夏慕回似是有听没懂,他不解的:“这样不是很好吗?皆大欢喜耶!”
最好是皆大欢喜!“慕回,你搞清楚,他不爱我!他、不、爱、我,ok?”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他看起来明明不是那个样子
夏慕回开口要回驳,然是听到了江梓然的喃喃:“我就是确定,这个你们不会懂的。”他眸中一黯,并不打算和夏慕回解释自己旷日长久的心结。
不论是季沐海还是夏慕回,他们这样的人中龙凤,是不会明白他的顾忌的
“好吧。”夏慕回噘嘴,决定让季沐海自己去摆平这个人的“龟毛”了。他啜了一口新上来的酒,半真半假的:“如果sea爱你呢?”
“想太多!”他叱“如果他真的爱我,我签十年的合约送你!”
夏慕回眼睛一亮“真的假的?!”
“不然?”他江梓然一言九鼎,说得出不怕做不到。“不过不可能的,你还是表肖想了。”若不是有一定的把握,他也不会大下诳语。
“那可不一定。”夏慕回笑,像是有十足十的自信。
江梓然则是但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