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病床上,头侧向右边,天已渐黑,窗外的树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花。空中的雪仍旋转着,飞舞着,精灵一般地从天而降,轻盈地叠加在树上、屋顶上,乃至一切可以让它们聚集的地方。
她又将头转过来,左上方一米外的吊瓶架子上的药快完了,同室病人的儿子帮她叫来了护士。
护士关掉点滴,拔下她手背上的针头,用棉签在她手背的针眼处来回蹭了两下,完了扔在她床边的废纸篓里,再用镊子从托盘的一个玻璃瓶里夹出一小团酒精浸过的药棉放在她手背,示意她按压着,这几个动作干净利落。
护士走后,她躺了几分钟,然后下床,对同室的病人笑了笑,就走出病房的门。
内科病房走廊外的路两边是很大的花园,花园过后,是医院的大门。
没有风,雪更大了,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狂劲的疾落,在街灯的映照下,像无边无际错乱交织的一张大网。
她站在医院门口,用帕子包住了头,又朝医院里面望了望,就走进了雪中。
才晚上10点多,路上已没有几个行人和车辆,她第一脚踩进雪地里时,雪埋到她的脚脖子处,她有点惊讶,今冬的第一场雪竟下的这么厚。
她弯下腰,把裤腿口装进袜子里,再直起身子,一脚紧跟着一脚,短距离地往前移动,两臂在身体左右呈30度的夹角小心地摆动着。
医院距这个县城的东关口有两里地远,东关口离她居住的小村有二十里路,中途有两个大坡,十三个弯,这些她四十年前在县城上高中时就知道的,那时没有公共车,也没有自行车,这二十里路上的十三个弯不知被她步行拐了多少次。
走到东关口,她觉着有点热了,就取下了头上的帕子围在脖子上,继续朝着北边的第一个大坡走去。
雪依然那么大,除了她,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四下里白茫茫一片,只有路两边黑嘘嘘的树身齐刷刷地向前延伸着,路标一样引着她的方向。
上了第一道大坡,她前后左右望了一下,天地间更加宽阔,或者根本就不见天地的边缘,她又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白的,她下意识地拍打着身上的雪,又低头用手抖了抖头发,她已经是一个活动着的雪人了。
活了59岁,她第一次在大雪地里走这么长的路,她觉着很累,年纪大了就是不行啊,她想着,上腹部又开始疼了起来,她一只手攥成拳头顶在上腹部,一只手带动着胳膊在身体旁边摆动着,继续走。
不知道5岁的外孙怎么样了,下午,小女儿的女婿打电话说孩子发烧,女儿就急匆匆地回去了,去看孩子,更是去给她凑后面的住院费用。
早上医生给诊断结果的时候,把小女儿叫到了门外,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病情,这一年多来,身体不明原因的消瘦能说明什...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