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上一片惊叫,婉画也吓得捂住了嘴!
“不好,提提怕是脚踝抽紧了!”便有当地人惊呼起来“他是部族里冲浪最棒的小伙子,他不可能控制不住这片海浪。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脚踝怕是抽筋了!”
还有知道内情的土著人生气地瞪向婉画“那孩子非要在冲浪节之前替人下海去找红珊瑚,结果就被珊瑚礁伤了脚踝,于是今天就伤势复发了!”
婉画心底狠狠一疼。想要带走珊瑚海的红珊瑚的人是她,她吵着要走,提提留不住,便月夜替她去采珊瑚都怪她,真的。她真是白叫了这个名字,她根本就做不到“婉婉幕中画”她反倒犯下这么多的无心之过。
或许“无心”都只是一个借口。她原本就该远远地离开提提、哈里、关镜湖如果没有碰见她,他们就都不会受到伤害的,是不是?
十几个土著汉子纷纷抱着冲浪板和独木舟冲进风波里,想要去搭救提提。随即更有周遭观众的尖叫声扬起“啊,那个人怎么也跌进海里了?”
婉画大惊,抬头正好看见哈里的身影被碧蓝海浪吞没的刹那——那个故事真实地出现在她面前:如果哈里和提提同时掉进水里,她先救哪一个?她可学不会撒贝宁的潇洒,说“有我在身边,她怎么会掉进水里?”
婉画顾不得自己水性有限,抬步就冲向大海!
他说过他要为她踏浪而来,做一回她笔下的人鱼王子;
大浪过后,今晚就将出现琉璃海最美的琉璃之月,是能满足人祈愿的神奇夜晚
——他怎么可以在此时没能踏浪冉冉浮生,而是跌落入海里去?天又怎么会戏弄人,不从人愿,反倒让她再背负上一重愧疚?
。
菊墨在头等舱里抽筋拔骨地想要将昨晚的记忆给赶跑,启樱也在经济舱中回忆昨晚情景。
飞机入夜,飞临太平洋上空。漆黑的海天,正常在舷窗中应当看不见人间波光。可是启樱不知怎地,就是觉得自己能遥遥望见太平洋那片海水。看得见,地球上最大的大洋波光里,粼粼潋滟起一轮明如琉璃的圆月。
就像她每当疼痛之时,便会高高坐在屋顶上,在天上唯一陪伴着她的那轮月光。
曾经一同陪着她的,还有波。波。波。波用力凝望她,对她说“我希望你跟他能好好的。他是个好人,他对你好;能遇上他,你便收手吧。”
那时的她就笑话波。波“是你想要觅良人了吧?波。波我说真的,若你哪日想收手了,你随时告诉我知道。我不会拦着你。”
波。波就笑,坐在屋顶的风里笑。月光一漾一漾地在她眼底,漾成两泓泪光。冬至前的那个晚上,波。波告诉她“我早经历过了,我找见过自己的良人。可是他死了,于是我的心也随着他一起死了。我之所以还能活到如今,不过是挂着我老娘。”
“不过现在也好了,我老娘也没几天活头。等我老娘一蹬腿,我就也自由了。”波。波那晚拍着启樱的手背,一个字一个字说“你却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你记挂的人,也得好好活下去。”
冬至那个晚上,菊墨缠磨得她比预定时间迟到了些。等她到了孟家的胡同,就看见已经有警察押着人往外走。她惊得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坐在出租车里没下来。远远地看见波。波也被押出来,有警官问她的名字。启樱远远望着波。波,尽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却从她的口型看得出,波。波说“我就是青蚨!”
启樱坐在出租车上哭得无法呼吸。后来她又偷偷去了公安局附近,想要打听波。波的消息,却听到了波。波的死讯!她向警方交待了一切,将她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她的供词成了警方极其重要的证据——可是做完这一切,她没用自己的坦白换得宽大处理,却自己将自己送上了死路!
启樱那天一直死死守在公安局外头,疯了一样仔细地观察,然后跟踪了一个办案的警官。那警官跟同僚换了便装去喝酒,启樱像一头受伤的小母狼一样一直跟着,要到了他们所在的雅间的隔壁,听他们的言谈。
那警官却喝着喝着酒便语声哽咽了“其实办这个案子,我一眼就认出她来。当年孙哥卧底这个案子的时候,跟那个女的交往过。孙哥怕是动了真情的,我都看出来,还特地找孙哥谈,让他千万别感情用事。办案是办案,决不能来真格的。”
“结果话没说完几天,孙哥就败露了。他过马路,被一辆超速的斯太尔活活给撞飞!谁他妈相信这就是个交通事故?却苦无证据!那天我看见那女的就跪在孙哥的尸体旁,一滴眼泪都没掉。我还说那女的心真够硬的直到今早上看见她的尸首,我才有些恍然。她全都招供了,这几乎就是孙哥当年没能完成的任务;然后她说完就死了,我看她那天说完就一直在微笑可是却没办法证明了,这只是我的猜测妈的,我这心里真是难受,却又说不出来。现在还听着他们说她‘畏罪自杀’,我的心里就跟绞肉似的疼!”
启樱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才没让手里的杯子滑落在地。耳边都是波。波的话“你跟他要好好的,好好的”
那个晚上,启樱带走了波。波母亲的骨灰盒。她要等着波。波下葬,再想办法将她母女合葬。这是她在这个时间,唯一还来得及回报波。波的事情。
唯一的。
菊墨砸晕了她之后,从她衣裳里搜走了他的护照。她知道他要回中国去。她也会追着他一同回去。表面上是她在完成一个保姆的责任,追着他一起跑;实则她还要最后利用他一回——她在网上认识一个姐姐,那位姐姐是做书画生意的,每年都行走在世界各地的各大拍卖会。启樱就聘请这位姐姐当她的前壳,帮她在拍卖会上购买流失海外的文物。
那位姐姐日前曾经给她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一个明氏家族,是前清的故人;他们家竟然还谨守着从前对前清皇室主子的誓言,要求继承人不得成婚,还要过着跟太监一样的生活。那位姐姐说,那个年轻的明家男子已经爱上了一个女子,却被家规誓言束缚着,无法表达自己的爱。
一句百年的誓言,却有可能毁了两个年轻人。启樱知道她不能坐视不管。她自己也许此生无法拥有的幸福,她总归也要帮他人圆满了吧。
于是她要借着菊墨的机会到中国去,去找那个明家的男子——真巧,那个明家的男子爱上的也正是他靳家的女孩儿,是菊墨的二姐呢。
再完成了这个愿望,她就可以真的心无旁骛地离去。从此再无杂念,只集中了所有的心力去与千代吉良摊牌,然后带爷爷回国。那一回合还不知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来。
其他的,她便只能抛开。
。
“贝鹤鸣,你有病啊?”
谈判桌上,梓书翻看完了贝鹤鸣郑重递交过来的文件,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骂出声来。
好在整个会议室里并无旁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是两人各自的秘书。都是心腹,也早在这一年车轮拉锯的谈判中见识到了两人多次的大吵,已是见惯不怪。
贝鹤鸣丝毫都不意外,将手肘抵在桌面上,十指对合“我怎么有病了?”
梓书气得好悬没将文件隔着谈判桌中间的圆弧给他丢回去!
“拜托,我们现在是谈判双方,应该是敌对的。你竟然还提议什么双方职员一起联谊?”梓书比了下眼睛“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还以为贝鹤鸣郑重其事交给她的文件,是新的谈判条件,哪里想到竟然是一个联谊活动的策划方案!内里事无巨细,策划得热火朝天梓书真忍不住想要送他一句:靠!
他有时间赶紧将收购谈判的方案也能弄这么细致和齐备,行不行?什么狗屁谈判竟然用了整整一年还在磨洋工!他不烦,她都烦了!
“鸡?”老谋深算的贝鹤鸣却天真纯洁地笑了“靳副理的比喻很有意思。我听不太懂中文,于是我不得不追问一句——靳副理是将自己比喻成鸡么?”
坐在梓书旁边帮着做会议记录的赵旗珠一怔,好悬当场笑出声儿来。看梓书的面色,连忙死死咬住嘴唇。
贝鹤鸣耸了耸肩“其实,鸡肉很好吃。”
“噗”贝鹤鸣的助理实在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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