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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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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一个两手都提了行李袋的胖子,而他妈妈在旁边骂着。对于那些怒骂,他好像没听到一样,一直傻傻的笑着。

    当他打开手上的两个行李袋时,阿村跟隆乳都发出了惊呼声。

    那两个行李袋里,都装了满满的饼干跟泡面,简单的说,他带了两大袋的食物到宿舍来。

    “你们如果想吃东西就跟他拿啦,反正他那么胖也该减肥了。”那位妈妈亲切的对我们说,然后跟着他儿子一起离开我们的眼前。

    在他们离开后,我傻傻的看着地上的两大袋食物,想着那堆东西我能够吃多久。

    “哈哈,歹势啦,我妈妈她很罗唆吼?”那位胖子回来之后,搔着头对我们说“我叫林上斌,你们可以叫我大斌。”

    他在自我介绍完毕后,又傻傻的笑着。后来我们都叫他胖子,偶尔也会叫他大肚斌,大头斌之类的,就是很少叫他大斌。

    终于,我的室友都到齐了,看着眼前的三人。我对于未来的日子,似乎感觉不再那么的惶恐。

    我走向窗外,看着天空,高雄的夜空跟台北一样,没有许多的星星,常常高挂于天的只有月亮。

    看着如眉毛般细长的月亮,我竟不自觉的想起了台北的家人,还有小诗跟明君。

    看着寝室里的其他人,好像都不像我,会想家,想家人。难道说,思念会随着距离的增长而增加吗?

    小诗,我有一群新朋友了,他们虽然奇怪,却是很好的人。你呢?在天堂的日子,开心吗?

    明君你还会恨我吗?恨我总是这样的敷衍,连离开前写的信,也只是简短的几句话。

    突然,一阵风往我的脸上吹来,轻轻的,带了些许的凉意。

    我嗅了嗅扑面而来的风,没想到,高雄的风竟有着跟台北相同的味道,一种思念的味道。

    第二天,我们一早便起床,只有大斌一个人还在睡,叫都叫不醒。

    对于大斌的赖床,一直是我们寝室里的一个麻烦,因为他真的很难叫。其困难的程度,就像要帮一头神猪翻身一样困难。

    不过后来我们混熟了之后,这个麻烦倒是解决了,因为每当大斌叫不醒时,阿村总会爬上他的床,往他的肚子一踩。

    在一阵哀嚎之后,他就醒了。

    在宿舍的第一天,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

    一堆人的厕所,一堆人的洗手台,身边的每个人都有着生涩的外表,想必都是新生吧。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人不只跟我一样是新生,甚至大部分还是我的同学。

    学校新生训练还有一条规定,就是要着制服出席。

    不过由于我们还没拿到学校的制服,所以那一道规定是要求我们身着国中的制服出席。

    当我将订作的制服跟裤子穿上时,只见一旁的阿村用奇怪的笑容看着我。

    面对他的笑容,我虽然觉得疑惑,但是也没多问,或许这是我的习惯,即使有问题也不会直接提出,或者可以说是我不善于将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吧。

    “你的制服,订作的?”阿村低头穿着卡其裤,对着我说。

    “嗯。”我简单的回应。

    “国中七逃过?”穿完裤子后,他赤luo着上身在衣橱里摸索着,又丢给我一个问题。

    “嗯?”对于阿村突然的问题,我一时间无法反应。

    “一个好学生,通常会去买现成但不一定合身的制服,只有坏学生才会去订作好看的合身制服。”阿村边说,边从衣柜里挑出一件衬衫套在身上,并转过头来对我说:“因为我国中也七逃过。”

    我看向寝室里的另两个人,隆乳的制服就显得宽松,至于大斌则显得有点小,都快藏不住他的大肚腩。

    在整理好一切仪容后,我们四人一起到餐厅领了我们的早餐,吃完后才慢慢的走到集合的大礼堂报到。

    感觉起来。这间所谓的大专院校,跟国中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放眼望去也是一片的制服海,就连算是大学生的四、五年级学长姐也都必须穿制服。果然就像爸爸说的,这间学校规定很多。

    如果硬要说不同,应该就是校长在新生训练的时候鼓励我们玩社团,谈爱情吧!

    我们这个毕业后要跑工地的土木科,出乎意料的有着不少女生,放眼望去,大约十来个,大部分的人感觉起来还颇为清秀。

    带我们的学姐也是,穿着学校里称为童军裙的窄裙,看起来也颇曼妙,一点工科的感觉也没有。

    “嘿!你看那边那个学姐,长的不错唉。”身为新生的我们,由于没有学妹,只能盯着四周的学姐看。此时阿村就指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学姐,对着我说。

    或许是阿村长我一岁的关系吧,他所看中的类型,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看着那个学姐,我竟想到明君,想到明君那个可人的模样,想着她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

    不过阿村的眼光可说是有星探般的眼力,他相中的那个林姓学姐后来竟在台湾一个模特儿比赛中得了第一名,还一连拍了数支mv广告。

    在跟阿村环视了四周的学姐后,我们又看了一下周遭的同学,这时我才发现,有不少是早上在厕所遇到的人。

    大家好像都很熟识的聊着,我却像不属于这个班级一样,只有跟同寝的几个人能偶尔聊上几句。

    班上有些同学,都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是一种兄弟的味道。

    他们的对谈,总是会加上几句发语词助势。

    对于他们,我虽然感到有股亲切感,不过我却也想逃避,就像我逃离台北一样。

    当他们看向我这边时,总是会投以一个微笑,是因为我身上的制服吗?因为他们的身上也穿着相同的订作制服,所以我让他们有朋友的感觉?

    新生训练很麻烦,要举行两天,第二天我就没穿那件订作的制服出席了。

    因为,我不想在逃离了一滩浑水后,又再陷入另一滩浑水。

    只是老天通常都喜欢作弄人;之前是如此,这一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开学第三天的晚上,我到宿舍的厕所小解,发现里面有几个人在抽烟,仔细一看,是我们班的。

    “嘿!同学,要不要来哈一管?”其中一个人在我准备离开前,对着我说。

    “不用了。”我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们冷冷的说着,并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才踏出第一步,背后的人便以不善的语气阻止我的动作。

    我的直觉及经验告诉我,今天想离开这问厕所应该是没那么容易了,不过我想到大家都是同班同学,他们应该是不会多加为难吧!

    只是,看来同班同学的交情,我跟他们还不是套得很好。

    “我早就看你很不顺眼了,从新生训练开始就一副吊样。”刚刚邀我一起抽烟的人,走近我,用手直拍打着我的脸。

    眼前的这群人,都叫他阿华,一个眷村的小孩。

    我很想甩开他的手,不过我知道,这一甩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或许是习惯吧,我竞瞪视着他,这让他更加的火大。

    “抱歉,我想走了,同学。”我用力拨开他放于我肩膀上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操!想走就走,你当老子是瘪三吗?”我的背后传来他的怒骂。

    接着。突然一记扫把猛击在我的左手臂上。

    这天外飞来的一笔,让我猛然转过头去,只见又是一拳往毫无防备的我脸上袭来。

    一记重拳后,我重心不稳的倒地,紧接着又是他们两三人的拳打脚踢。一下下招呼于我的身上。

    幸运的是,他们的这一阵招呼并没有维持很久,在阿华的指挥下,他们很快的停手。

    “操!”在补踹一脚及一句怒骂后,他们一行人离开厕所。

    我回到寝室后,只见同寝的三人一看到我,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并连忙询问着。

    “我剐刚被围殴了。”我微笑的说,仿佛这一切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

    “是不是阿华他们?”阿村右手紧握,用力的在桌上捶了一下,愤怒的说着“我们这层楼也只有他们那群会干这种事,操!”

    “走!我们去跟他们把帐算一算。”阿村走向我,准备拉着我去找阿华他们讨公道。

    “算了。”我甩开阿村的手,低声说着“这样的日子我已经累了。我不想再陷进去了。”

    阿村见到我的反应,像是懂了什么似的放开紧抓住我的手,走回他的床上,接着,我听到墙壁被猛捶一下的声音。

    那一晚,我失眠了,我躺在床上看着紧闭的窗户。

    想着窗外的天空,想到小诗,想到过去的日子,如果过去的我能像今天一样,忍住一切,一切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我们跟阿华他们碰头时,总是瞪视着对方,而阿村几次想冲上前,都被我挡了下来。

    那种动不动就怒骂、出拳头的日子,我已经腻了,也付出惨痛的代价了,也该停止了。

    我跟阿华再一次的接触,发生在我们第一个学期期中考前的一个假日,当天留宿的人并不多,我们寝室的人也全都回家了。

    只有我,依然留在高雄。对我来说,如今的台北,感觉真的好遥远,仿佛像在天际一般。

    我一个人待在寝室里,坐在敞开的窗边,擦拭着小提琴。

    当单独一人在寝室里时,我总是喜欢打开窗户,让南台湾的风吹进这孤单的室内,让寝室里充满思念的味道。

    就在此时,寝室的门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我在心里想着。

    记得这个礼拜,班上大多数的人都没有留宿。我一边思索着门外可能出现的人,一边走向门口。

    在我还没点完所有留宿的名单前,门已经被我打开,答案也在此时揭晓。

    门外的人,是阿华,他正站在门前,两眼直直的看着我。

    阿华就站在面前,两眼凝视着我,没有说话。

    知道是他后,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算是一个保护措施吧,如果他突然向我挥拳,我也能够及时反应。

    说起来,我这一身反射神经,还真得感谢国中三年的磨练。

    我跟他之间隔了一大步伐的距离,相视而站,两个人都没说话。

    感觉起来他似乎有话要说,不过_直说不出口。至于我,应该是没什么话想跟他说。

    只是这。样一直站着,站久了也是会累,所以不得已,我只好先开口:“有事吗?没事请离开,我要关门了。”

    “等一下!”他见我下了逐客令,连忙开口“上次的事,很对不起。”

    对于阿华所说出的话,我很惊讶,甚至当场傻在原地,我想都没想到,他今天特地来敲我的门,竟是想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很抱歉。”说完后,阿华转身便准备离开,却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过来对我说:“以后大家就是朋友,有什么麻烦跟问题,欢迎来找我!”

    在阿华离开后,我依然站在原地愣着不动,因为这种感觉,好熟悉。

    阿村他们回来后,我将这件事说给他们听,只见三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跟当时的我一样。

    他们都认为,阿华那个小混混肯低声下气向我道歉,真是不可思议。

    只是他们或许不知道,曾经也有一个小混混对我说过“对不起”那个人就是阿泰,记得就在小诗死的那一晚,他也一样向我道歉。

    “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想来道歉咧?八成是被老师或教官盯了吧。”隆乳在一旁说。

    或许吧,听说阿华这一阵子动了不少人,要不被盯上都很难。

    后来我间接知道,他是因为误会我在新生训练的时候“嚼”他一眼,所以那个时候就想扁我了。

    至于道歉的原因,我就不清楚了,一夜之间突然觉醒?隆乳说这个就叫“一夜长大”阿村则在一旁戏谑的笑着。

    “管他是为了什么原因啊,反正他都道歉了。”阿村听了隆乳的话后回说,接着又转过头来对着我说:“而且他都说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那应该没问题了,对吧?”

    “嗯。”我微笑,并简单的回应。

    阿村自然清楚,曾经也是个小混混的我,听得出阿华那句话的意义。

    记得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语,是政廷对我说的“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仿佛才剐发生一般,政廷的话语伴随着阿华的话,在我的脑中迥荡着。

    后来,阿华的确成为我的朋友,他跟他那群兄弟也成了我在班上所认识的第二票朋友。

    只是这一票朋友,很快的就因为退学被退光光了,也因此,我见识到了当时学校砍学生不留情的威力。

    就在阿华跟我道歉后过没多久,我们迎接第一个期中考的到来。

    对于所谓的学分制,三二退学制,双二一退学制,我们都是第一次接触,且被老师们哄得一愣愣的,所以期中考对于我们,有着跟联考差不多的重量。就连平常自修时间会来巡堂的学长,似乎也来得比平常还勤劳。

    当我们还是低年级时,学校的考试制度一点都没有大专院校应有的自由,反而跟高中有些相似。

    不过跟国中比起来,我们现在倒是多了所谓的温书假。

    学校对于期考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学校会依照科系编号的单复数,将十个科系分成一半,分别错开考试。

    期中考周由科系编号单数的先考。早一天考完,科系编号复数的则是第二天才考,多一天的温书假准备考试,期末考周则是反之。

    科系编号复数的我们,属于期中考后考的那一批,也就是对于第一天的考试,我们赚到了一天的温书假。对于这天温书假的利用,同学们都见仁见智,有人抱怨连连,有人积极的利用时间。

    在我们的寝室里,度过温书假的方法,同样也是大异其趣。

    一年级时的我由于害怕所谓的三二制度,所以对于考试还算是用心。后来的我回想一年级时用功的样子,总是会不自觉的会心一笑。

    阿村则是时而手撑着头,无意识的看着课本。时而转着笔,在白纸上画着。不然就是靠在椅背上,大喊着无聊。

    至于隆乳,似乎也不是颇用心于考试,想到就逗弄他带来的变色龙。不过有时候又看他专注于课本的样子。

    大斌那胖子,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着课本。我也无法猜测他是专注于手上的零食还是桌上的课本。

    “啊 ̄ ̄ ̄没事搞什么温书假啊!原本考三天就能结柬了,一拖变成一个礼拜。”读了一整天书的阿村又仰着头大声的嚷着。“还真羡慕化工的那些人,比我们还早放假。”

    对于阿村的反应,我只是微微一笑,因为放不放假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反正,我也只能待在这个宿舍里,不是吗?

    我摇了摇头,想将那烦闷的情绪赶出脑中。

    待我再度提起精神,要继续跟明天考的化学奋斗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看号码,是家里打来的,我一边想着家里突然call我干什么,一边步出房门,准备接听。

    “喂。”我习惯性的应声。

    “是阿擎吗?”电话的那一头,是爸爸熟悉的声音。

    “嗯。有事吗?”我问。

    “我跟我一个高雄的老朋友说好了,你以后放假可以去他那边住。”爸爸在电话那一头说“都一直待在宿舍里也很无聊吧?”

    接着不免又是一连串的关心跟叮咛,我想。当时的我应该是个很令人担心的孩子吧,突然就作了不回台北的决定。

    在结束那通电话后,我慢慢走回宿舍,心情雀跃着,想着终于能够摆脱宿舍这个水泥牢笼了。

    只是脑中这些多余的想法,在回到寝室后,很快就被桌上的课本给打散了,我的思绪很快被拉回到明天的考试。

    一个礼拜的煎熬很快就过去,同学们死的死,伤的伤,就连多少有准备的我也有几科颇为危险。

    很难得的,我这次跟寝室里的其他人一样,收拾着行李准备离开宿舍,反而是阿村因为住的远,这几天打算留宿。

    由于只离开一天半,我只带了几件衣物。还有那把从台北带来的小提琴,像是一个习惯似的,我在离开宿舍前也带了它。

    在宿舍门口跟要去搭公车的朋友们道别后,我便站在铁门前等着爸爸的朋友。

    由于在前一天已经跑掉了将近一半的学生,所以现在的宿舍感觉冷清了许多,铁门前也没出现多少来接孩子的家长。

    只有一个留着长发,绑了个马尾,穿着无袖背心的壮硕男人仿佛在等人般,站在一台喜美旁边,抽着烟,不时还将眼神飘向宿舍门口。

    看着他双臂上的龙虎刺青。我心想爸爸应该是不会认识这样的朋友吧,便继续站在铁门前等待,只是眼神不时会被那名男子臂上的刺青吸引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爸爸的朋友却迟迟没有出现,只见那个男人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很快的,他丢下第四个烟蒂于脚边,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抽了四根烟,时间也随着他脚下的烟蒂,流逝了好一会儿。

    就在我打算回宿舍打电话给爸爸,向他询问时,那个壮硕的男人突然朝我走来,并在口中吆喝着“同学”

    我心想或许是要我帮他叫人吧,便停留于原地。等着他d只见那名男子走到我的面前后,从皮包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接着对我说:“你是庄天擎吗?”

    我看了看他手上的照片,里面是一个男子抱着一个小孩,而那个小孩。是五岁时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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