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夜晚。
月光似水,晚风轻送。
虽说近年天灾频仍,然而身处府城,却依然感受不到任何萧索的气氛。
尤其是今夜的庙会,徜徉街头,宽阔的马路两旁张灯结彩,天地间有东风吹散千树繁花,吹得烟火纷纷,星落如雨。精致的花灯流光溢彩,宛如置身于长安的火树银花不夜天。
所谓“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也不过如此吧……
而城东的静慈庵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青石铺砌的庭院两侧各植苍松翠柏,前面小巧三间庙堂香烛辉煌,锦帐绣幙,庵里人山人海,游人如蚁,香客如潮,只是这一切梁铮都感受不到。
此刻的他,正穿着一身长随小厮的打扮,站在静慈庵的经楼里,百无聊赖地守着几大箱子的僧衣、尼帽。
因为现在的他,就是梁铮梁公子借调给沈晚月搬东西的“小厮”。
当初香云语意双关的那句话,他觉得自己听懂了……
沈晚月想见自己,但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待出阁的姑娘,是不方便与男方见面的,所以她才让自己派个“小厮”帮忙。
否则的话,怎么解释赫赫沈府,居然会连一个搬运物品的家丁都找不出来?
只是他还真没想到,人家叫“小厮”来,还真是搬东西的……
至少从沈府到静慈庵这一路上,沈晚月完全没有和自己说过一句话,甚至坐在香车里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赏给自己过,反而让下头的丫鬟老妈子塞了两口装满的僧衣、尼帽、香烛等物资的箱子让他扛着!
堂堂一个功名在身的秀才,正儿八经的团练总兵,居然成为了肩扛手提的搬运工……
这真是日了狗了!
梁铮实在是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在现代的时候,他也曾有陪着女友李真真逛街的经历,做过她的提款机和搬运工,所以……
“罢了,谁叫沈晚月长的和李真真一模一样呢?就当陪女朋友逛街好了。”梁铮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
然后,自己的那位“顶头上司”——长的很像容嬷嬷的老妈子就把他撂在了这个地方,留下了一句“这里候着”风风火火地走了。
只是……
“眼下这都过去大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来?”
梁铮默默地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四壁都是用赭红、靛蓝的色彩勾勒描绘出的,狰狞绚烂的砂岩壁画,画的都是佛教的经典故事,画风凌厉如刀,人和物惟妙惟肖,每幅画上都镌刻着诗词,仿佛一部佛经,在他的面前延展而去。
反正左右无事,梁铮开始不自觉地绕着房间,一幅接一幅地看着壁画和画上的题诗,最后静静地矗立在最后一幅《飞天》跟前。
“你在看什么呢?”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背后说道。
梁铮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下回头一看,果然看见身后笑吟吟地站着沈晚月,风姿绰约,宛如仙子;只是此刻的她穿着丫鬟的服饰,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娇俏的女尼。
但是穿什么并不重要,即使只是丫鬟的服饰,在她的身上也穿出了典雅高贵的气质,而她也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姿态也没有什么特别,但似乎与生俱来便带着一种慑人的魔力,令人不可仰视。甚至连经楼内辉煌的灯烛,也仿佛因她的到来而失却了光亮。
世人喜用“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来形容绝世的美人,但她的微笑,即便是满天的神佛皆不敢与其对视,唯恐心生贪念堕入凡尘。在她的身边,那位娇俏的女尼仿佛只是尘土,简直可以无视了。
“你,你……”梁铮怔怔地看着她,一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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