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瑞家的和林之孝家的跟着那林家的管事媳妇来到了黛玉的屋子。才一进门,便觉得一阵暖香扑鼻,并不是往常在府里闻惯了的檀香沉香等熏香,竟是一股子鲜花的味道。
周瑞家的吸吸鼻子,伸手一捅林之孝家的:“老妹子,你闻闻这是什么香?”
林之孝家的忙摆摆手,摇头示意她别多嘴。
周瑞家的撇撇嘴,不再说话。
转过一道黄花梨木底座浮雕西番莲纹样青瓷山水屏风,便来到了黛玉的坐卧之所。
黛玉正坐在榻上等着,浅紫色缎面立领棉袄,外头配着银白色素纹狐皮褂子,底下是一条月白色百褶棉裙,裙袄之上并没有过多地绣了花样,只一支绿萼梅花顺着裙角逶迤而上,与袖子上的落梅相映成趣。她的头上也只挽了一个随常的偏髻,乌压压的发间插了一根碧玉玲珑簪,全然一副家常打扮,却又不失其清灵娇美。
“林姑娘好!”林之孝家的最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知道黛玉在贾母心里的地位,见黛玉一双妙目看向她们,忙满脸堆笑地上前一步请安问好。
周瑞家的也跟着福了福身子,心里却腹诽着:这林姑娘好大的排场,好歹自己也是长辈遣来的,就这么大喇喇坐着?身后丫头婆子一大堆,哪有小姑娘家家就样讲究的?
黛玉放下手里的掐丝珐琅八角小手炉,含笑道:“两位嫂子好。怎么大冷天的倒过来了?快请坐下。”
说着,便有丫头搬了两张圆凳过来过来。
二人谢了。
黛玉便笑问:“外祖母可好?舅舅舅母,还有各位姐姐妹妹们都安好?”
林之孝家的才坐下,听她问了,忙又站起来,笑道:“老太太和各位老爷太太姑娘们都好,也都惦着姑娘呢。这不是么,咱们府里的省亲园子已经建好了,老太太因想着,姑娘这段日子总也闷在家里,倒不如过去住两日,也看看园子里的景致。可巧又下了这场雪,园子里的冬梅也都开了,正是好看的时候。老太太就打发我们老姐妹两个过来了。老太太说了,横竖冬日里也是无事,这会子离着过年也还早,姑娘且往府里去散散闷子,小姐妹们多日未见,亲热亲热也是好的。”
说话间早有两个丫头送了茶上来,黛玉笑道:“两位嫂子且喝口热茶去去寒气。”
周瑞家的抬眼皮一瞧,给自己上茶的丫头细眉俊眼,面皮白净身形苗条,身上一件儿藕荷色棉袄,外头罩了掐牙棉背心,底下葱绿色盘锦裙子,利落又俊俏,却是个熟人。
“呦,这不是鹦哥儿么?”周瑞家的笑道“跟着林姑娘,可是越发出挑了。”
鹦哥儿抿嘴一乐,脆生生道:“周大娘好。姑娘如今给我改了名字,叫做紫鹃。”
“呦,真是个好名字,叫着响亮也好听。到底是林姑娘,取个名儿也这般雅致。”周瑞家的胖胖的圆脸笑成了一团,恭维的话一股脑的往外倒。
黛玉倒是有些个诧异,这周瑞家的乃是王夫人的心腹,这点她当然清楚。也知道自己的二舅母一贯与自家姐弟看不顺眼的,按说这周瑞家的不能这么跟自己说话啊。今儿是怎么了?
她心里纳闷,脸上依旧轻轻柔柔地笑着“周嫂子过奖了。我身边原就有几个丫头,”
说着,伸出纤纤素手,点指着几个丫头“雪雁,素还,绿柳因一时觉得有趣,就给紫鹃也改了名儿。说起来,还禀告外祖母呢。”
林之孝家的笑道:“那真是巧了,正好老太太就来请姑娘。姑娘索性过去的时候一并再回了老太太。”
黛玉从心里不想往荣国府去,虽然那里是她嫡亲的外祖家里,可是上回他们姐弟因何搬回来的?还不是那府里的奴才们,竟然能传出灿儿克父克母的话来!外祖母虽然发狠处置了几个奴才,到底也还是没有深究。黛玉自问不是个锱铢必较的人,可是对于这种伤害自己弟弟的事情,那也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她和两个弟弟父母皆亡,相携上京,再怎么少年老成,心里也难免是惴惴不安的。若有外祖家里照应,想必也能安心些。可现下的情形是什么?亲舅母的姐妹三番五次挤兑,亲外祖的下人恶意排揎,别人没有欺上头来,倒是嫡亲的亲人那里步步紧逼了。况且,就是那几个月,自家人也没有白白住在荣国府,不但给了银子,平日里打赏也不少。可这什么时候落下了好儿?
既然如此,自家有宅子有地方,何苦去看别人脸色?
因此,黛玉并不愿意去。
不过,外祖母乃是长辈,特意遣人过来问了,自己若是不去,好歹也得有个借口。
黛玉拨了拨手炉里的灰,带了几分狐疑“省亲园子不是预备给贵妃娘娘省亲用的么?娘娘还未幸过,怎么好随意进去呢?”
林之孝家的才要说话,已经被周瑞家的抢了话头:“虽是娘娘省亲的地界儿,也要多看看,免得各处有疏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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