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领了众人入内,随侍内殿众侍婢急忙忙伏身跪地行叩拜之礼。
不及元宏示意众人起身,郑嫔忽地自榻上跳起,大声嚷嚷道:“贱妇,贱妇!”言语间便向众人冲了而来。
三宝疾步挡于元宏面前,大声道:“护驾,护驾!”众人见状亦是慌了手脚,急忙忙起了身,有冲上前抱郑氏的,有挡于帝后身前的,还有协助来抬郑氏的,人多手乱一时间殿内闹得翻天覆地。
郑氏虽被众人强行抬至床榻之上,又被几名宫婢按住了手脚,嘴上却不停喊道:“贱妇,贱妇…”
太医令梁世清与随身医童疾步近前,接过医童所递银针,梁世清无片刻犹豫执针便入郑氏内关、神门与耳神门三穴。
不过半盏茶功夫,郑氏便止了疯闹,昏昏睡去,梁世清亦趁机查验郑氏眼瞳又令宫婢为其腕上搭了锦帕请脉。
郑氏疯闹之际元宏恐禾受了惊吓,亦顾不得旁人在侧,只紧紧抓了禾的手一刻不曾松开。众人皆聚神于郑氏,独冯氏待元宏用情至深,却将此看得真切。冯氏心内虽知元宏待禾之情,然现下里亲眼瞧见仍觉酸涩无比。
见郑氏睡去,元宏方松了禾的手,对禾道:“此间混乱,莫要惊了腹中孩儿,你先回永合殿,待郑嫔好转你再前来探望。”
禾虽心中担忧郑氏,却觉元宏所言在理,于是屈身行礼,道:“陛下莫要太过担忧,郑嫔吉人自有天相,那妾先行告退。”
待禾离去,元宏近前询梁世清道:“郑嫔现下里如何?”
梁世清闻皇帝相询,忙答道:“现下里郑嫔脉象浮弱而柔细,髓海丹田皆已现亏症…”
元宏见梁世清面有难色,便开口道:“但说无妨。”
梁世清闻言便垂首道:“脑为髓之海,乃元神之府,郑嫔髓海已亏,故而神乱心散,臣恐已无回天之术。”
众人闻言皆心中大惊,唯李氏心内窃窃欢喜。
那日郑氏脱口而出白马寺之事,元宏心中已是起了疑心,这些时日因追查弑君之事便暂将此事搁下,不曾想郑氏却忽地失了心疯。
彼时内殿除去三宝与元悌乳母,只李氏在侧,今日郑氏突遭变故元宏自是心内生疑。元宏目光灼灼望着李氏足足两个弹指之久,方转头询梁世清道:“你可知郑嫔此症因何所致?”
梁世清离席伏跪于地,道:“陛下恕臣无能之罪…臣拔针之时已查验银针,郑嫔倒无中毒之像,观其眼瞳散射无光,当是受惊所致。”
方才元宏的目光令李氏不寒而栗,此时闻梁世清如此言语,立于一旁的李氏心内亦是舒了口气。
虽说有梁世清之言,元宏心中疑虑却未尽消,望着昏睡的郑氏,元宏疑道:“好端端的因何事受惊?”
李氏乃昌霞殿主位,既皇帝相询理当由其先行回话。定了定心神,李氏行至元宏身侧伏跪于地,道:“陛下,是妾之过,昨日午后妾邀了二位阿妹一同饮茶叙话,后因猛雨将至,郑阿妹心系悌儿便告辞离去,不曾想却受了滚雷惊吓,倘若妾彼时将其留住那断不会出此意外…”言罢,李氏已满眼晶莹。
卢氏亦近前接口道:“陛下,妾与右昭仪、郑阿姊闲话之际郑阿姊亦是谈笑风生,言语间未有半分异样。”
元宏微微皱眉,转身对郑氏近婢霞碧道:“你且过来,朕有话问你。”
李氏乃心机之人,既与郑卢二人一宫而居,于平城之时便已将二人近婢收为己用。虽已面授机宜于霞碧,此时闻皇帝亲询,李氏仍是吊胆提心唯恐生变。
霞碧亦是心下怯怯,近前半步伏地叩首道:“陛下恕罪,是奴侍奉郑嫔不力,求陛下饶命!”
元宏一脸肃色,道:“你将郑嫔发病前前后后详尽道于朕知。”
霞碧抬了头,小心回道:“昨日午后右昭仪邀了郑嫔往正殿叙话,待郑嫔回偏殿之时恰值雷霆交加,初初郑嫔并未有何异样,入了内室便只呆坐于席榻之上,奴只以为郑嫔受了惊吓便未往右昭仪处回禀,却不料夜里郑嫔竟哭喊不止…”
元宏道:“哭喊之时郑嫔口出何言?”
霞碧垂首道:“如同方才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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