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六姨太走入府内,邝灵跃上马车,才见陆歌岩已睁开双眼。
“看来,往后我不可轻易得罪你。”他轻声道,眼中神色复杂。
“太迟了,你已经得罪我很多回了。”她似笑非笑,催马前行,一手搭住他腕脉。“你觉得如何?”
“晕眩,四肢发软,内力无法凝聚。我为何会七孔流血?”
“那是我用药逼出你经脉中的毒,苋铙的剧毒随血流出来。”
他愕然。“这样不是解毒吗?我说过不能解毒,只要抑制——”
“本来我是照你意思配抑制的药给你喝,可是,我渐渐喜欢上你”她咬了咬唇。“我不希望你哪天毒发身亡,所以暗中改过了药方。我用药物引导,将毒素积聚在一处,再慢慢用药逼出,如此可去净毒素,让你身子无碍。”
“那也不该选在今日散毒吧?”
“我没挑今日啊,是你不听话,擅自停药,药一旦中断,毒素也就乱了,幸好只是提早流出毒血,过两天再重新开始用药引导即可。”
“非得七孔流血不可吗?”
她瞧他一眼,正经道:“人体的孔洞有限,你若不喜欢七孔流血,我是可以替你选别的地方。”
“不必了,还是七孔流血就好。”他听出蹊跷。“所以,散毒是偶然?你不是刻意对我下药,让我在与六夫人让我倒地,无法行动?”
“怎么?你怨我破坏你与六夫人的好事吗?”她语气酸极了。
忽闻背后有马蹄声,两人一齐回头,看见孙二约来的那批江湖人骑马跟来。
“看来是来杀我们。”邝灵皱眉,她几乎什么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孙二会邀帮手。这批人显然听了孙二命令,一等六姨太拿到解药,就来追杀他们。
“你能用剑吗?”
“我的剑被孙二拿走了,而且内力涣散,有剑在手也难用。大街上这么多人,这批人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忽见追兵中的一人扬手,他惊道:“有暗器!”他急忙将她拉入怀中,一支钢镖倏地飞来,钉在她身侧的马车厢板上。
有一人乘马自马车左侧逼近,乘者来抢邝灵手上缰绳,她扯破完好的那只袖口,往对方面门一甩,一股紫雾喷了那人一脸,那人哀叫一声,摔下马去。
她来不及缓口气,陆歌岩忽然俯身抱住她,她瞧向他,赫见他肩后钉着几枝袖箭,箭上腥臭扑鼻。
他低声道:“暗器有毒”
她错愕,见他目光随即涣散,显然毒性已扩散,但后有追兵——
她是配了一些毒粉备用,缝在衣衫暗袋里,先前搜身时未被搜出,但毒粉撒出去便随风飞扬,追兵分散,最多毒死几人,余人涌上来,她仍是无法抵挡,武功又浅薄,如何保护他?
她一急,泪水夺眶而出,她立刻以手背抹去。哭是没用的,她早在十岁那年便明白这道理了。
她正张望该往哪边走,旁边又是两支钢镖射来,打在马头上,马匹嘶叫几声,又奔了几步,软瘫倒地,她与陆歌岩都摔下马车。
她扶起他,慌不择路地奔进路边酒楼。陆歌岩神智迷糊,仍勉力迈步跟着她。
酒楼中只有几位客人,店小二见她扶着一个男子奔进,背后跟着一群凶神恶煞似的武林人士,吓得不敢上前。
邝灵定了定神,这批人似乎认定她逃不掉,分派人手去守住酒楼出入口,不急于进逼,要是她能骗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或许可借由毒粉一搏。
她目光扫了酒楼内一眼,见角落坐着两个青年,其余客人都避开了,两人却动也不动,似乎对四周的嘈乱浑然不觉。
左首的青年着灰布衫,身形魁梧,他沉声道:“找了这么多天,都没他下落,还是放弃吧!吃完这顿,我们就回家。”
“好吧,看来他不在这里。”右首的紫衣青年较为瘦弱,嗓音沙哑。“出来这么久,我也想家了。好久没吃到‘年糕’了,这几天老是想着要吃。”
灰衣青年健硕的背影僵了僵,喝茶的姿势有点不自然。
“我不是说你。”紫衣青年轻笑着,语气揶揄。
“我知道。”灰衣青年口吻镇定,却明显有点恼羞。
邝灵没闲工夫去理会旁人,但不知为何,这两人吸引了她的注意。
就见那紫衣青年回头,漫不经心往她这边望来,邝灵一怔。这人容貌俊美绝伦,可奇怪的是,他的相貌居然和陆歌岩极为相似!
紫衣青年见了她身边的陆歌岩,面色一变,扯扯同伴衣袖,低声对他说话。
“邝大夫,你们逃不了了,这就随我们走吧!”追兵中为首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示意其他人将邝灵与陆歌岩围住。
邝灵无路可退,左手扶着半昏迷的陆歌岩,右手按住缝有毒粉的腰带,忽见那灰衣青年站起身来,手中已多了一柄带鞘长刀,刀柄上镌有一个“礼”字。
灰衣青年一言不发,走到邝灵身畔,姿态居然是与邝灵同一阵线。
“阁下是谁?”中年汉子惊疑不定,上下打量这英俊严肃的青年。
“我是无名小卒罢了。不过你若想抓他们两人,得先过我这关。”灰衣青年睨了陆歌岩一眼,目光无奈而不耐。“先言明,我不是自愿救他的。”
“少罗唆!你不让开,就连你一起宰了!”数样兵刃同时向灰衣青年砍来。
灰衣青年不避不让,右手长刀连鞘挥出,激起一股劲风,单凭这股刀势,居然将众人逼退两步。中年汉子一声吆喝,众人将灰衣青年团团围住,转眼间便陷入混战。灰衣青年以寡敌众,竟能抵挡得住。
这人好厉害!邝灵愕然,难道是陆歌岩事先安排的救兵吗?
紫衣青年不知何时溜到她身边,出手打倒几人,将她与陆歌岩拉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