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自己的生命?
唐秋生在最初的惊悸恐惧过后,开始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在看什么?”捌哥不知几时晃了进来,嘴里叼着根香烟。
“xx眷村?恭喜啦,小生生,这个很猛哦!”“怎么个猛法?”她心一跳。
“就是啊,月黑风高天,上吊投缳夜”捌哥做了个上吊翻白眼的恐布表情,吓得唐秋生差点尖叫出声。
“不不不要开玩笑了,你你你这样我也不会放弃的”她一口气险些吸不上来,抖着声音道。
“很好,有志气,有前途。”捌哥拍拍她的头,显然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后,又恹复了油膛滑调的痞子大哥的风格。
“加油,我看好你。”
唐秋生一时间哭笑不得,只能埋怨地踩了他的背影一眼,暗暗咕哝“没同情心。”
就在此时,老社长白苍苍的脑袋突然开门冒了出来,一看到她,眼前一亮。
“小生啊,快快快,准备一下,今晚出团。”
“今晚?不是明天晚上吗?”唐秋生一惊。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耶。
“俺收到可靠消息,明天眷村就要拆了,所以今天晚上得提前出团。”老社长难掩感伤“唉,俺经营多年的xx眷村夜游路线啊,真是太可惜了。”
“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老社长立即又振作精神,兴冲冲地道:“你马上打电话联络团员,就跟他们说临时改成今晚出团,而且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知道没?”
“喔,好,我马上打。”她赶紧点头。
都在紧张时刻了,偏偏捌哥还在旁边晃过来又晃过去,神神鬼鬼地拉长了音:“最后一夜哦呜呜呜”
呜呜呜你个大头鬼啦!
咻!
寒冷的冬风刮过全荡荡的眷村巷弄,四周隐隐传来破旧门窗摇动咿呀的可怕声响。
“嗷呜——”
不知从哪冒出的凄厉狗吠声,吓得本就哆哆嗦咳的唐秋生差点脚软,连带后头的八、九名团员也纷纷惊喘的惊喘、低叫的低叫。
“哎哟!好恐布哦!”其中一名女团员下意识地靠近自己的男朋友。
“会不会真的有鬼啊?”
“别怕,我们不就是来看鬼的吗?”男子挺起胸脯,俨然一副护花使者姿态,要是膝盖没有微微发抖的话,说服力应当会更强一些。
彷佛要呼应他说的话,不知从哪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仿佛就近得呵在每个人的颈后。
“啊啊啊!”一瞬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吓得众人顿时挤做了一团,个个睁大了眼睛瞪着四周,生恐当真看到些什么“实影”
“各、各位不要怕,放、放轻松,重头戏还没上演”唐秋生拚命捏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镇定地道:“让、让我们继续往前走,前面那一栋特别老旧特别沧桑特别破烂的看到了没有?那就是那位独眼老兵住的房子,据说他每到下午就会站在门口等邮差”
有几个男团员冷静了下来,握着强力手电筒的手总算没抖得那么厉害了。
“呃,不知道他到底是寄信给谁哦?”“对啊对啊,都没有人去邮局查吗?”
“会不会是留在大陆没带出来的太太?”
“都是时代的悲剧啊,唉。”
早己把资料背得滚瓜烂熟、却越看越觉感伤惆怅的唐秋生声音轻柔了起来。
“是啊,那么大江大海,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却是怎样的伤心和绝望,才会迭择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
女团员们看着不远处在夜色里那破旧的老房舍,突然间恐惧莫名消褪了三分,反而增添了一丝悲怆。
“好可怜哦!”一个庞克头女团员不由吸吸鼻子。
“是啊,那个让他等了一生、盼了一生、痴了一生、守了一生的人,为什么最后还是让他觉得生命如同一口枯井,了无生趣了呢?”某位长发女团员显然是琼瑶的铁杆粉丝,出口成诗。
夜风呼呼地吹,气温下降,眼前阴影处处鬼影幢幢,可是看着那老房舍和幽暗阴恻恻的百年老树,团员们满眼都是同情悲惘之色,气氛一时间从惊悚刺激的灵异探险变成了凭吊老眷村之旅。
老树下,没有看见那抹悬吊的影子,四周凄凉的犬吠声不知怎的也全止息了,只有月光洒落在树影和地面上,点点银光如泪。
唐秋生鼓起勇气走近老树,小手轻轻地搭在树干上。
“伯伯,无论你等的是谁,希望你己经找到她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低低叹息。
“我始终相信,相爱的人,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朝一日终能相见的。”
散落在左近处,边感怀边拿起数位相机拍照做纪念的团员们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却是奇异地感觉到了原本寒冷刺骨的夜间气温忽然回暖了,几似错觉。
唐秋生自顾自沉浸在感慨世事的情绪中,全然没有察觉、也看不见一个原本浮在她身旁的苍老身影,那几乎触及她颈项的,不断蠕动扩张、缠绕得丝丝缕缕的浓黑怨气忽然僵凝住了。
相爱的人,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朝一日终能相见的
所以,还能相见。
他真的,还能再见到她吗?
它颈项间的黑色绳索竟奇异地逐渐消失,露出嘴外的紫黑舌头也慢慢地恢复原状,睁狩愤恨悲伤的神情被一抹怔忡泪意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