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痛

    一个人负了伤，伤口是最为疼痛之处。俗语“给伤口上洒把盐”是指在人的痛处施加疼痛，是最为残忍的折磨。

    肉体上的伤痛是这样，精神上的伤痛也是这样。俗语“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是一种君子风度，即使敌对方，也要照顾脸面，不能在精神上羞辱。

    回顾往事，每个人可能都有隐隐作痛之处。不论事大事小，过去的就过去了，作为一块精神上的伤疤，是不愿触及的。

    一个人是这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这样。就拿我们祖国来说，曾有辉煌的历史，也有倍受欺凌的伤痛。在当代，史无前例的“文革”浩劫，几乎断送了祖国，在一代人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又不愿触及的伤痛。回顾那个疯狂的时代，那个被耽误的时代，打人的、被打的、整人的、被整的、靠唱“语录歌”当官的、念错语录成为“反革命”的，在经过反思后的今天，都会感到羞辱。当然，个人感到羞辱，整个国家、整个民族都应感到羞辱。

    对于已经被历史抛进垃圾堆的“文革”我们除了总结教训，防止再度出现这个疯狂之外，在感情上，应是厌恶、痛恨，应是一块不愿被人触及的伤痛，而不可能存在任何留恋。

    但，偶尔在街头苍尾，却可以听到与今天时代潮流极不和谐的声音。那是“文革”中广为流传的为伟人歌功颂德的歌曲，或“造反有理”之类的“语录歌”当然，已没有当年的雄壮，而是掺杂了现代歌星的矫揉造作，据说这叫作“流行元素”

    霎时，红卫兵的抄家、对知识分子的迫害、大规模的上山下乡、多少家庭的生死离别，甚至“文革”变成了“武革”莫名其妙的两派组织大打出手一幕幕的惨相浮现眼前。这一切，都是在这样歌声中进行的。我像是伤口上被洒了盐，也像是小偷被当众揭了短，心里一阵阵的绞痛，除了羞愧，耻辱，我还能感到什么呢？

    我不怪罪这些歌手，也读不懂这些歌手。我想，他们演唱这样的歌曲，是在金钱诱使下的一种商业行为，但他们或在精神、感情上完全麻木不仁，或对那段历史全然不知。我但愿原因是后者。

    我想，真正对“文革”有所反思，感情上深恶痛绝的人，是不愿再听到那些歌曲的。不愿回顾那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当然，这里所说的，并不是回避历史。总结经验教训，那是另外一个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