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情

一丝巧合的神秘。

    “你猜他会不会还在那里，他是在等你吗？”同事的嘴唇翕动了一圈，增加了部分的真实感。想不明白的是他刚才去了哪里，又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没等我回答，他已经走到我前面，并没有想知道答案的意思，继续上楼。

    是啊，他会不会还在那里？他会等我吗？他擅长的不就是悄无声息地离开吗？我开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来我是那么害怕失去他。

    三

    顶楼的灯光很明亮，房间里传来嘈杂的声响，过道里堆满了砖头之类的杂物。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进行装修吗？而接下来的事更加让我感到纳闷，我的宿舍门是紧闭的，声音从对户的803里传出来。而中间的802，那套从来就不曾有人住过的房子，门却敞开着，但是外面的灯光丝毫都照射不进去，里面漆黑一团。在我有限的印象里，那就是一套恐怖的源始地，无人敢踏足。走在我前面的同事忽然闪身跨了进去，立刻像被一张黑暗的大嘴吞噬，根本来不及阻止。我也没想过要阻止，这一切根本都在我的情节之外。老天！可恶的八楼，一切正在被描述的情节！

    “他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我同样不在你的生命里，一直在等待的只是你自己！”黑暗中传过来令人窒息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捅在我的胸口。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我疯了似的从堆着的物体上面踩了过去，扑向801的大门。脚下传出折裂的声响，像正在践踏着某个人的身体，一只滴血的手掌隐约可见，而疼痛在我身上。幻觉，一切都是幻觉，一切不该存在的人和事，一切被漂浮的词语修饰的情节！

    他不在，在我最恐惧的时候再一次被失去，铭心的伤痛正在重演。他是假的，有关他所有美好的回忆都是假的；而我从手指间溢出来的泪水是真的，我为他所付出的一切真情过往也都是真的。是的，我曾经那么固执地爱他，也包括现在，但是不会再有以后！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夜晚的恐惧正随着解开的心结一点点扩散，最后成为虚无。生命在继续，故事也在往下一步发展。洞开的神秘之门存在与否，在这栋只有七层的商品楼与陌生的802之间只有一念之遥。冥冥中有某种力量在驱使我进一步发现自己，虚假的，真实的！

    四

    灯光不再明亮，与黑暗有种莫名的协调。相反，802的空间里有银月般的朦胧清辉，深邃无比。在我进入之前，那种向往是美丽的，与胆怯无关。一切难以预料的发生！

    状态，状态现在处于半虚半实的犹豫徘徊。通过那道门，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大海，黄昏时候的沙滩。夜晚落在悬崖上，一位面容憔悴的母亲披头散发，对着空寂的辽阔呼喊着女儿的名字，透彻心肺。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如同生活中的幻想之类，我想。但是它不存在我的记忆里！

    在以上场景的描述中，或者说在那位母亲的故事里，我并不是一个存在的个体，而接下来，当那个被呼喊的女孩蓦然出现在我面前，并且对视着我不解的目光，我分明又感觉到那种微笑中的冷静。同样的眼神令我记忆犹新，同样的情愫可以出现在更多不同的人身上，即使素未谋面。

    恐惧重新占据了我，两种思想在自相矛盾，我跟另一个自我互相挣扎，痛苦是多余的。

    我被逼退，退回到黑暗，朝另一端光点狂奔。

    五

    这种变换是极端的，逃避过的东西不等于不再面对。

    只是一道门，便隔开了几个不同的世界。也许，它们都在内心里经过了无数次的挣扎。

    这里的阳光躲开了黑夜，淋洒着暗中成长的生机。没有喧闹，也不是一般的宁静。如果是天堂里的风景，那么我相信那些故去的人能够收到幸福。树林里，我看到三五成群的老年人围坐在一起品茶聊天，下棋散步，神态悠闲。同样，在以上的描述中，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而在我身后，矗立着我生活过的空间，从未有过的高大。

    同一个故事会有类似的发展，我总是在迷惘的时候被发现。这次是一个老头，当然，我所看到的身影都是清一色的老头。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微笑，同样的冷静，冷静得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仿佛再也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你终于来了，你不爱她？我的女儿！你不爱她也用不着把她带到这里来啊，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像很多时候一样，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所有美丽的向往，都只是一种错觉。

    “你还不明白吗？看看那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一道栽满青草的陡坡下面，他的女儿，那个被我摔出窗户的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挂满伤痕和血迹。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我的全身，淌着紧张而不安的汗水，那不是幻觉，她是真的。我努力抬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头颅，朝身后的建筑物探去。七楼的窗户里，他的微笑冷静而讽刺。他没有离开，只是我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他是真的。

    没有幻觉，他们都是真的，只有我是假的。一切被描述的东西里，只有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爱他，我不爱她，我是男是女

    05-09-18　佛山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