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复杂,似乎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万分,又似乎是无可奈何的不堪回首。
就这样稍稍沉默了一瞬间后,方振山缓缓道:“王巡抚,你也知道我当初是固原总兵,在赵阁臣主持陕甘军政期间,我也曾相信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但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在不知不觉间只能对赵阁臣马首是瞻了,再也冒不出任何反抗心思!
见识过赵阁臣的手段之后,我才真正明白,龙就是龙,蛇就是蛇,再是如何根深蒂固的地头蛇,在强龙的眼里也只是条小虫子罢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也只是说明龙还不够强,是条伪龙,但赵阁臣……”
方振山原本是想说赵阁臣乃是一条“真龙”,但又猛然间发觉这句话有些犯忌讳,再次稍稍沉默一瞬之后,最终说出了结论:“赵阁臣……那可是赵阁臣啊!”
说完,方振山的目光落在了吴应麟身上。
相较于唯唯诺诺的王世臻、实力不足的另外两位总兵,方振山还是更为重视山海关吴家的意见。
吴应麟乃是蓟辽总督吴应熊同父异母的亲弟,别看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病痨鬼似的,似乎还是一个性情懦弱之辈,但实际上此人乃是吴家的核心人物之一,若不是他当年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在吴应熊晋升为蓟辽总督之后,山海关总兵的位置也轮不到年纪尚轻的吴世霖。
这一次,吴应麟却是及时察觉到了方振山的目光注视,轻咳一声后,点头承诺道:“赵阁臣乃是代表朝廷中枢巡视辽东,而我吴家世代忠良,自然会全力配合。”
随着吴应麟的开口承诺,韩百岁与花淳恭二人也陆续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一向是表现懦弱的辽东巡抚王世臻,稍稍沉默片刻后,却是突然提议道:“何宇这一次要带着辽东铁骑前去探望赵阁臣,依我看名为探望、实为示威!所以,咱们若是想要协助赵阁臣敲打辽东镇,就不能让赵阁臣在辽东铁骑面前弱了气势!
我将会联系锦州附近的所有搢绅乡佬,让他们随着咱们一同前往胡家庄探望赵阁臣,这些人对于辽东镇多年以来的横行霸道也同样是心存不满,虽然他们手中没兵,但都拥有一定的影响力,等到赵阁臣出手敲打辽东镇之后,这些人必然是乐见其成,也会纷纷响应,到时候不仅能助长赵阁臣的声势,还能让那些出身于本土的辽东铁骑们皆是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王世臻的这一番提议,方振山有些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此前恐怕是小觑了此人。
或许,王世臻并不像是看上去那般懦弱低调,只是因为辽东镇过于强势,所以才会这般伪装自己、用以自保罢了。
心中暗暗高看了王世臻一眼之后,方振山连连点头,道:“巡抚大人此计大妙,咱们就这样办,也让何宇见识一下民心所向!”
就这样,方振山也开始重视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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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何宇所推测的那般,赵俊臣生了“重病”之后,就把消息通报给了辽东境内所有势力,不仅有信使奔赴锦州把消息通报于何宇、方振山、王世臻等人,也同样有信使赶去了辽东团练驻地所在的宁远、辽东分练驻地所在的前营、以及由吴家世代镇守的山海关。
却说,前营境内的辽东分练大营内,辽东分练总兵宋大禾收到消息之后,一边是大为吃惊,一边是心中大喜。
宋大禾根本不关心赵俊臣的这场重病是真是假,他只觉得这件事情是自己趁机讨好赵俊臣的大好机会!
任谁都知道,户部与工部两大衙门皆是赵俊臣的势力范围,只要讨好了赵俊臣,再打通兵部的门路,辽东分练今后就有机会收到更多的朝廷支援!
辽东分练自从成军之后,日子实在是太苦了,不仅是要与辽东团练争夺各种资源,还因为驻地位于辽东镇核心腹地的缘故,就算是好不容易争到了一些钱粮与军械,也会被辽东镇截留大半。
所以,辽东分练的军饷只有辽东镇的三成、辽东团练的五成,将士们就连饭都吃不饱,所有人皆是面黄肌瘦,再加上装备太差、士气低迷,猛一看就像是一群叫花子一般。
这样一来,宋大禾自从担任辽东分练总兵之后,因为钱粮之事都快要被逼疯了。
于是,宋大禾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当即是大声吩咐道:“快来人,把军库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整好,我要亲自赶去胡家庄探望赵阁臣,咱们今后究竟是喝粥还是喝西北风,就看这一次能不能讨得赵阁臣的欢心了!”
身边副将听到宋大禾的这般说法后,却是苦着脸道:“总兵大人,咱们库房里倒是有些东西,但大多不值钱,加起来也就几千两银子的样子……您说赵阁臣能看上这点东西吗?”
宋大禾一咬牙,道:“这个月的军饷还没发吧?也全都带上!再派人去城里,寻郭家与王家这两家大地主周转一些,就说咱们辽东分练今年会为他们耕地收秋,打杂跑腿也行!总之要尽量多凑一些,咱们这个时候只能下血本豪赌一次了!总之,行动尽量要快,我要第一时间赶去胡家庄以示诚意!本钱不够,诚意来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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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大禾到处拼凑银子与礼物想要讨好赵俊臣的时候,宁远境内的辽东团练驻地,令狐光也同样收到了相关消息。
与宋大禾一样,收到消息之后,令狐光也同样是又吃惊、又暗喜。
但令狐光的暗喜原因,却是与宋大禾有些不同,他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寻到机会能完成某项任务了。
于是,令狐光立刻吩咐道:“快,派人去通知那位冯先生,就说我有紧要事情与他商议。”
听到吩咐之后,令狐光的身边亲兵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但眉头不由是微微皱起。
令狐光所说的那位“冯先生”,乃是几天前刚刚从京城赶来宁远的,除了令狐光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位冯先生的真实身份,但辽东团练上下没有任何人喜欢他。
不仅是因为这位冯先生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尿臊味,也不只是因为这位冯先生的行为举止过于娘娘腔、与东北汉子们格格不入,更是因为这位冯先生的态度过于傲慢,可谓是极难伺候,总是把辽东团练的将士们视作乡巴佬。
若不是令狐光把这位冯先生奉为座上宾,态度极为恭敬,这位冯先生早就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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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关,蓟辽总督临时衙门的大堂之中,吴应熊也正在对吴世霖详细叮嘱。
“切记,你去见了赵俊臣之后,只要没有危害到咱们吴家的利益,就要尽量配合他打压辽东镇,最好是趁机动摇辽东镇的地位,但也不要与赵俊臣靠得太近,否则陛下那边就会有麻烦……
对了,你再带一队关宁铁骑同去,何宇的性子一向是极为强势,他若是去见赵俊臣,必然会带着辽东铁骑,咱们把关宁铁骑带过去,也能压一压他的风头……”
就在吴应熊不断叮嘱,吴世霖则是不断点头称是之际,却见到一位吴家老仆突然进入大堂禀报道:“老爷、大爷……老太爷要见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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