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男人犹豫了一会，还是走向了她。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低垂着头，瞬间苍老的失去了往日的健朗。

    她伸手覆上他的手，再次出声轻唤，“舅舅……”

    “妳还愿意喊我舅舅。”方一开口，便是哽咽。

    上次一别，转眼已是将近一年的时间，工作的原因被借调外地，偶尔回家探亲的时间，也被她舅妈随编的理由给搪塞了去，他很想念她，甚至都没办法联系得她。原来是她被赶出去的同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她给断了。

    “舅舅，您永远是妹儿的至亲。”

    “对不起，是舅舅没用，舅舅对不住妳。”

    “舅舅不该带妳来到这个家，是舅舅害惨了你。”

    看着她的强颜欢笑，男人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他终于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奈何那是他的老婆女儿，他想为她出头帮他出气，却是无可奈何，如今又面临着女婿欠债被绑票的困境，他全无选择，只能答应老婆将晁妹儿出卖掉的安排，都收了人家礼金了……况且，那个人家境尚好，听说新郎人品也不错，或允许妹儿嫁过去，会幸福……会幸福吧？！

    事到如今，晁妹儿还能说什么，离开了唐秋白，嫁谁都一样……都只是一样罢了，深深的吸了口气，极力逼退眼眶里的泪，奈何，还是止不住它拼命往外流。

    其实她不想，一点也不想，她不想离开他，可是，她没办法，她没有办法保护他，没有能力守护住他们的爱情，最终……最终的某一天，她也只会成为他的包袱、他的累赘而已……

    两个人相互拥抱着哭泣，怀揣着各自的情绪，看见的人也只当是老人家舍不得女儿出嫁罢了。

    “舅老爷，吉时已到，新娘子该上车了。”

    媒婆的声音似审判官最后的判决，晁妹儿只觉得害怕，浑身是一种对无知未来的恐惧。

    “舅舅……”握着他的手，满是无措。

    曾经给予她安心和力量的男人此时也是无奈的轻拍着她的手，安抚着她，“不要怕，妹儿，要让自己幸福，一定要幸福……”

    所有人都在欢笑着、祝福着，晁妹儿却只觉悲哀。

    车子里，旁边坐着的男人也是满心的欢喜，牵着她的手，盼望着一生一世。

    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强忍着缩回手的冲动，甚至没有看清身边男人的模样。

    转过头，盯着身后逐渐成细点的人群，似乎看见的，只有舅舅老泪纵横的脸庞——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会不吉利的……”右手边媒婆这才发现了她的动作，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教堂里坐满了宾客，男女老少，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同一种笑容——祝福。

    然而，应该感觉开心的人却是一脸的悲伤，隔着头纱，没人看得见，似乎在这个时间，也没人有空去理会新娘是怎样的心情。

    伴随着结婚进行曲，晁妹儿的手从一个男人的掌心被托付到另一个陌生男人的手里，那一刹那，晁妹儿反射性的抗拒，却还是没有能力抽回手。

    神父：“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身边的男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是的，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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