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洪青会势力虽然强大,谭少卿虽然与之也算亲密接触了两年,却完全不能理解这种强大究竟从何而来。陆啸虎几乎从不管帮内事务,将之全部分摊给属下干事,他作为一帮之主,每天做的事情,居然无非就是出门买菜,回来做饭,有时候去饭馆吃饭,挑一挑服务生的刺,或者和小区里面其他的老头,杀上半天的棋,仅此而已。
他的这些举止,与谭少卿最初对洪青帮的一帮之主威严冷酷的设想,完全大相径庭。
就像是谭少卿最初见到他一般,是一个完全幼稚,固执且自我的,生活单纯普通老头。
但谭少卿心里清楚地知道,这当然只仅仅是表象。陆啸虎有本事掌控着洪青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就必然有他该有的杀伐决断,他越是看起来家常平凡,越是举重若轻手腕可怕。
当年伤愈回国之前,她同陆啸虎有过君子协议,若是她再被贺东秦发现,洪青会也不会为她与贺氏集团正面为敌,她只能够选择离开这里,另寻一处藏身地。而这处藏身地,多半会是在海外,某个不怎么知名的小国。
她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彻底的顺从,也不是为了强硬的违抗,她有求于他,但是并不能完全屈从屈于他的条件,她来这里,是为了和他谈判。
帮助她躲避一阵子,而不是将她们母子送去连再地图上都看不清楚的小国家。
阿姨给她端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她握着拳头,攥着手指,眼睛紧紧地盯着因为内外温差,而冒出水雾的杯身。
一定有一个办法,一定可以有一个相对中庸的选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谭少卿开始习惯做每件事情,都要冷静地剖析自己的心,清楚的割弃自己可以舍弃的,努力获得自己想要拥有的。她想要平静宁和,必须要继续拥有洪青会的必要的掩护和帮助,她又不能舍弃故乡,所以,她只能考虑舍弃别的。
她手里,只剩一张牌,打与不打,全靠她片刻之间。
门膨的一声被踹开,谭少卿抬头,夏奕怒火重重,站在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好像随时都要冒出火光。
谭少卿微微一笑:“你来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夏奕上前两步,一屁股坐到谭少卿身侧:“我哪里赖这么大火气,你还不清楚?你现在来这里是怎么回事,你有事情,怎么就不会想想我?”
谭少卿道:“我不是请你帮我安顿好谭朗?”
“谭朗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他跟着我,绝对比跟着你安全许多。”夏奕长臂一挥,声音十分不耐烦,他半幅身子躺在沙发上,神色烦躁:“你来这里,是想要跟老爷子谈判?我劝你想都不要不想。”
谭少卿笑道:“我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但是,我愿意跟他交换条件。”
夏奕忽的起身,瞪着她:“什么条件?”
谭少卿看着他看起来依旧十分年轻的侧脸,伸手握住了他随意搁置在身侧的手,“夏奕,我问你,两年前你向我求婚,现在还做不做数?”
在对方惊讶地好似吃错药的表情里,谭少卿平和温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