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媚的妖精。
“难道不是游戏?整个人生都是一出戏,何必太较真?你就是爱跟自个儿较真,所以你就累。我这活法难道不比你轻松快乐吗?”
只顾着说话,唐明月没有及时回复短信,那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只听唐明月娇声娇气地对着手机说话,哧哧的笑,暧昧极了。黄芊芊回想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跟张志强说过话,从来都是吆喝着,要不就是命令,再有就是挖苦。站在那个男人老婆的位置来看,唐明月就是小三。是啊,这就是小三的姿态:温柔,多情,妩媚,新鲜!哪个男人能抵挡唐明月式的小三妖术呢?张志强的小三也这样吧?张志强也叫人家宝贝吧?他没有叫过自己宝贝,是啊,哪个男人会当一个灰头灰脸,邋里邋遢,声如猛虎的女人为宝贝呢?
“好啦,好啦!嘻嘻,别吵啦!我已经说了我在茶馆不要你接送了,你也别来破坏我们的兴致,你就安排你的节目吧,嘻嘻。那就明天见啊!”唐明月越说越大声了,还是爹声爹气的。不像个四十岁的女人,倒像十七八的姑娘。
黄芊芊叹为观止!这才是女人应该过的生活么?
“我的姑奶奶,来,笑一笑,别老绷着脸,你去照照镜子,你这样子谁会爱看你啊?要不是咱俩十几年的老朋友,我才不跟你吃饭哩!你这苦瓜脸,你这怨毒的眼神,叫人呕吐的!呵呵,笑一个。我来点菜,今晚说好我买单。”唐明月合了手机盖,生龙活虎地逗着朽木一般的黄芊芊。
唐明月点了木瓜炖雪蛤,清蒸多宝鱼,盐水菜心,都是美容清淡,又有营养的食品。她连点菜都比自己要精致,不像自己一点就是笼仔虾,香芋扣肉,土不拉几。黄芊芊自愧不如唐明月。论经济,阔太太黄芊芊远比公司小职员唐明月富有了;论知识,科班出身的黄芊芊也比高中毕业的唐明月丰富。客观上来说,应该是黄芊芊活在天堂,唐明月下地狱的。可是如今却倒了过来:黄芊芊在地狱,苦不堪言;唐明月在天堂,活得滋滋润润的,要啥有啥。叫一百个不认识她们俩的陌生人来说,哪个是千万身家的阔太太,哪个是月薪三千的公司小职员,一百个答案都是相同的,光鲜艳丽的唐明月才是阔太太啊。
“别太把男人当回事啊!这世上三个脚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着去了。”唐明月在解救她在地狱的姐妹。“一棵树上没有果子吃,去找另一棵树。”
出来茶馆,已经灯火辉煌了。往城南开车回家去,一路走,一路想着怎么办。黄芊芊决定改变对付张志强的方法。让他在没有防范的时候,抓到把柄再来发落人。
晚上九点,张志强就回来了。黄芊芊像平常一样,哼着催眠曲“槐树槐,槐树槐,槐树低下搭戏台。”亏得做惯了贼的张志强也像没事人似的,问道:“睡了?”他没有抬头看女儿,更加没有看黄芊芊,还没站稳脚跟就扭身出去了,他进来房间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照例分房睡觉,谁也不提电话的事。看着张志强迫不及待逃出房门的背影,黄芊芊断定他有别人了。
这一宿,黄芊芊辗转反侧,久久不眠。
她起床,想打开用朱红色绒布遮住的保险柜,要用两把钥匙,还要按密码,很久没有开保险柜了,密码都记错了,黄芊芊试了又试,颇费周折,才打开了这个铁柜子。黄芊芊不爱珠啊链啊之类的饰物,觉得那些真的戴着不安全,假的戴着又有损身份。银行卡也不放在这个重重保险的铁箱子里,有密码藏在心里,谁也偷不去,最是安全的了。所以里面装着的不是什么传世之宝,保险柜里全部都是房产证。黄芊芊拿出一大叠猩红色的房地产权证,不用数,她清楚着,共有一十五本。其中有商铺有写字楼,大部分是商品房。房产证上全部都是只写黄芊芊一人为权属人。这就是前半辈子的成就,黄芊芊没有存货币,早几年,歪打正着,把钱都去买商品房了。这一年来,全国房价坐着直升飞机一样,猛窜云霄,让百姓们望房兴叹!很多工薪阶层的人,也只好省吃俭用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才能供完一个套间。一个貌不惊人的黄芊芊,却在不知不觉中,独自拥有闹市区里十五套物业。可歌可泣,不枉此生啊!大家都说圆球似的黄芊芊旺夫,财运好。旺不旺夫这个说法就无从考究了,黄芊芊总是笑的眯了双眼,说傻人有傻福,瞎猫碰了死耗子,我确实不知道房价会涨到这个数字的啊!可是人家不相信黄芊芊,总以为她谦虚了,她是一定预料到了的,她冰雪聪明!
今晚的灯下,黄芊芊看着这一大堆房产证,心里却是茫然,这些水泥盒子,给自己带来安全感吗?幸福感吗?没有!一场八级地震,顷刻之间,它们统统化为灰烬。什么是靠得住的?什么能够地久天长?男人?房子?爱情?婚姻?都不是!
她把房产证放回保险柜,看见柜子里面有个小抽屉,里面珍藏着什么?自己也忘了。是空的吗?她伸手去拉开抽屉,只见里面是个花岗岩雕刻的一对雄狮,两只狮子并肩而立,开口长啸着。这是张志强送给黄芊芊的定情礼物,想当初年少如花,张志强虽然很穷,也曾经用心爱过自己。嫁给他的时候,一无所有,戒指也买不起。物质上,黄芊芊没有要求过张志强什么,她只要求他感情上能够一辈子好好爱自己。谁知他一不留神,发了个小达,从此恩爱的夫妻就磕磕碰碰,浑浑噩噩了。还谈什么爱情?爱情能当饭吃?爱情多少钱一公斤?
从放在保险箱里保险的东西来看,黄芊芊认为她最宝贵的除了两个孩子以外,就是那些砖头砌成的空间,还有那份已经斑驳陌生,差不多要遗忘了的爱情。
有什么东西是牢不可破,固若金汤的?没有,甚至生命!更何况男人?纸币?房子?这些都是玩游戏的道具而已。上帝在玩我们,就像我们玩扑克牌。上帝首先制造了金钱,官爵这两个道具,让世人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后来上帝觉得不够,又颇费心思,别出心裁的设计了一套男女身体器官的游戏。人身体的器官,男人女人都相同,唯独这个性游戏的器官,男人有的,女人就没有;女人有的,男人也没有。因此要男女共同来参加,上帝仁慈地让世人都无师自通这游戏的玩法,也允许世人各显神通,不计成本,不设输赢。果然这其乐无穷的游戏让世人疯狂,百玩不厌,欲仙欲死!上帝还不罢休,又制造了一种若隐若现,真假难辨,无需使用道具的游戏,叫做ài情。这游戏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会意,不能言传。只有当事人明白,那个眼神那抹微笑的含义,旁观者是看不明白的,具有很好的隐蔽性。游戏不受年龄限制,从十五六岁的青涩少年,一直玩到老态龙钟的耄耋之年。只要上帝让你遇上令你魂牵梦挂,茶饭不思的人,游戏就开始了,这是唯一可以唱独角戏的游戏。它一投放人世,让痴男怨女欲罢不能,爱恨交织。所以千百年来,人们把这个悱恻缠绵的游戏,玩得荡气回肠!上帝就是这样尽情地捉弄着世人,让世人晕晕乎乎,不知其然。上帝却在云端窃笑,笑世人的顽劣和愚笨:明知道这只是一场游戏,还是不懂得放下;明知道一切都将消散,还是千方百计地妄想天长地久!
等过两个月,女儿大些了,我要重返工作岗位,找点事做,不至于跟时代脱节了。黄芊芊计划着,思考着。毕竟才四十出头,这人生能把握的,能靠得住的,只能是自己了!下一波时代激流是什么呢?自己还能赶时髦吗?还有魄力和毅力去做弄潮儿吗?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她关了灯,迷糊地进入了梦乡。
4。
在夜幕笼罩的这座城池里,不眠的不仅是黄芊芊一个人。此刻,刚刚忙完一天工作的林络拖着疲惫的身体,开门,开灯,她敞开着防盗门和木门,先到屋里扫描一遍。她养成习惯了,打开所有的衣柜,看里面藏了人没有?又低头看床底,下面可趴着入室的小偷?厕所,阳台,厨房,所有能藏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确认里面是安全的,才又返回来,关好防盗门和木门。上床睡觉之前,她会再次检查两重大门有没有反锁,阳台的铁栅有没有上锁。她住在二十楼,上面还有十六层,上不靠顶,下不着地,是最安全的中间位置,可是她家的阳台安装了别人四楼以下才会有的伸缩铁栅。白天再累,晚上仍然睡不着,长期失眠已经让林络青春早谢了。
看看时间,晚上十点半,想起下午失了黄芊芊的约,想打个电话去道个歉,又怕吵着婴儿的安睡,就想等有空了再约黄芊芊。要是没有夜晚就好了,现在马上可以出去跟朋友聊天喝茶。为什么要有夜晚呢,为什么夜晚就要躺在木板上来浪费生命?多年失眠,她发现白天有四季,夜晚只有两季,就是寒暑不同。夜晚是没有春秋之分的,漫漫长夜,黑黑魆魆,哪来春的妩媚秋的斑斓?
林络是个夜猫子,熬夜都熬成精了,不到凌晨三点不上床。反正单身一人,床上也是被冷枕冷,有事忙着免得胡思乱想。迫于毫不人道的职场生存法则,四十岁的她仍然要斗志昂扬地跟二十岁的后生仔拼个你死我活。有万余雇员的大公司,每次提拔,名额不会超出三个,不进则退,不上则下,哪有给你好好睡觉的时间?黄芊芊每次都对林络说,你那不是人干的活。是啊,我们打工的都不是人了,就你黄芊芊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活得像个人样。我房子要供,车子要供,还要留些钱来养病养老,每月八九千收入,打着算盘来支配。一个弱女子,全凭自己一双手过日子,我容易吗?谁像你阔太太每天吃饱了撑着,就愁钱没处花?
身为市场策划部部长,在这个夜晚,首先要完成明天晨会做汇报的“新产品nx-2系列”市场分析方案,明天早会大老板二老板都会参加,他们专程从新加波回来工厂检查工作,所以这个方案非常重要。通宵工作,对她这类人来说也是家常便饭。林络读了又读自己写的两万字的文稿,改了又该,总觉得还是不满意,还是有空间可以延伸,观点还是不够新颖,不够深刻。她不准备上床了,去冲了一杯咖啡来提神醒脑,继续对着电脑屏幕。四十岁的人了,不简单“真不是人干的活”
到凌晨四点,她终于完成市场分析报告。可是还是睡不着。她照例看书,床头堆着小山似的杂书,有大的有小的,有厚的有薄的,封面蓝绿斑驳。可是,看书只是一个动作,根本没有读书的实质,哪一本是读过的了,哪一本讲什么内容,她统统不知道。夜晚人家是在睡梦里,一晃而过的;林络却是清醒着,一分一秒地数着过的。她有个愿望,就是能安睡在一个男人的臂弯,天塌下来也不会惊扰她,男人去把天补好了,她还在安睡。然后男人喊她起来吃早餐,说昨晚天塌了一个角。她揉揉睡眼,啊?有这回事吗?林络痴心地妄想了一会儿,扔了书本,咒骂了一句“见鬼去吧!”起床去检查防盗门锁,也许她刚才已经检查过了,但是她不确认,还是去看看稳妥些。
“女人选择了什么样的男人,就是选择了什么样的人生。”林络随手一翻,就看到书上的这句话。“见鬼去吧!”她又骂了一句,随手又把第二本书扔了。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她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不是不想找个肩膀来依靠,而是胖的嫌人家肉太多,痩的嫌人家骨头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黄芊芊总是劝导她,人生是充满遗憾的一出戏,总是没有料想的精彩;能够接受和宽容残缺,是睿智的人生态度。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来越觉得黄芊芊活得很精髓,该傻的时候,绝对傻到底,该清醒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清醒着。她宽容了张志强的背叛,跟他复婚。当时林络对黄芊芊嗤之以鼻“你就是看上姓张的钱了。狗改不了吃屎!他过去可以欺骗你,将来一定还将欺骗你!”
黄芊芊看破了,说,如今的年代,十个男人九个花,还有一个功能差。那嫁给谁还不是一样?好马也吃回头草,何不再嫁给孩子他爹?你找工作都是做熟不做生,找老公还不是一个道理?谁像你林络单枪匹马闯天下?于是面不改色,心也不跳了,大摇大摆,又嫁给了土包子张志强。
林络想到黄芊芊一辈子也不知道熬夜赶工是什么滋味儿,而自己这样累死累活地打拼了半辈子,这日子真的不好熬!找个有钱人也好,就瞅着他的钱,把自己卖了出去,过黄芊芊那种旱涝不知愁滋味的生活。林络想着想着,就浅睡了会儿。天很快就要亮了,也不敢放心地睡。
城门头西侧,潘月的住家。这个深夜,她也没有安睡。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失眠的。今晚失眠情况特殊,因为,明天,法律上潘月就不再是付建国的老婆了。这是个丁克家庭,夫妻十五年,没有生养孩子,刚结婚的时候想先过过二人世界,后来夫妻失和,就没有想到要生孩子。潘月跟付建国已经分居多年,各自精彩,独立执政。虽然关系冷淡,也是夫妻一场,多少有点事情要想想的。
那年高考,潘月差一分就能入围最低分数线,就那么一分,断送了她的大学梦。潘月没有去补习,开始做小生意挣钱养活自己。她在电子批发市场租了个档口,卖些潮汕人走私来的旧电子零件,也卖过电脑配件,最近就卖些手机配件。那个年代的人,都把大学生看成是天之骄子,自己以一分之差落榜的事,刀刻般在潘月的心里划了一道痕。她总觉得自己输得很无奈,要命运补回来。这事直接影响了她跟付建国的婚事。当别人介绍刚研究生毕业的付建国给潘月时,潘月没看到人就同意了,她是嫁给了付建国这张响当当的文凭了!八十年代末的研究生文凭,含金量可高了!
潘月其实知道老付除了那张文凭是自己想要的,除此以外,他矮矮胖胖的身材,还有他那小得要让观众找半天才能确定位置的眼睛;他那鼻子一笑就往下塌,鼻孔朝天,所有这些都不符合潘月的审美标准。还有老付性格孤傲清高,吹毛求疵,理论先行,办事不灵;再就是他看谁也不顺眼,认为全世界的人都是傻瓜,除了他付建国聪明过人,等等诸如此类的性格毛病,人生观世界观都是跟潘月格格不入。但是,再多的缺陷,都被那张研究生的毕业证遮掩了。那时潘月还觉得自己高攀了付建国!
付建国娶潘月,原因很简单:首先潘月长得好看,其次她做着小生意,能挣点钱。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潘月对自己崇拜得五体投地,她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一切论点。他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的一个真相,就是潘月对他的崇拜,只是崇拜那张研究生文凭。
就这样的感情基础下,他们结婚了。
她要感谢老付的不多,只有一点,老付给她灌输了一套开放的性观念。刚结婚不久,老付就带潘月去换妻俱乐部,玩多人性游戏。老付说,高级知识分子都是这样过人生。潘月信以为真,那时她还是很崇拜这个研究生丈夫,于是就跟着去了。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能够这么开放,活得还是比较先进的。婚姻跟性没有必然联系,性是人吃喝拉撒一样的生理需求,可以跟自己吃饭的人,就可以跟自己有性行为。饭吃完各自回自己该去的地方;性也一样,穿上裤子就别再提谁欠谁的,没有谁对谁错。“何必把性神秘化,神圣化?”老付说。
因此潘月和付建国,各自有很多性伴侣,但是他们夫妻之间,多年没有性的兴趣了,连玩游戏一样也玩不了。自由职业者潘月,是好好享受了一番性的游戏。她有一个比年轻自己十岁的小情人阿波,是比较固定的性伴侣。
潘月跟阿波的认识,是居于对“研究生”的深度绝望。潘月在档子卖东西,早出晚归,中午叫快餐,阿波则是熟食店送外卖的小伙计。北方人,高大,英俊,笑起来很可爱。潘月每天都叫他送午餐,聊多了,就熟了。“我也是高中毕业的。”阿波这句再普通不过的闲聊,让潘月如遇知音。比起那些风月场合里龌龊的男人来,阿波当然清纯多了,潘月玩腻了那种肮脏的性游戏,她想干净,于是她开始勾引这个小伙子。阿波就像所有刚来广东的外乡人一样,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现在天上掉下个做老板的靓姐姐潘月,阿波求之不得。眉来眼去,三五回合,这对姐弟就心照不宣,勾搭上床了。阿波不再踩着当当作响的破单车送外卖了,穿上白衬衣,摇身一变,成了站柜台的小老板,可神气了!阿波能忽悠人,人也勤快,有生意头脑,硬是把潘月的小档子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潘月赚了钱,也很大方,渐渐的把生意都交给阿波打理,自己开始睡懒觉,上美容院。在威猛年轻的阿波怀里,娇小的潘月深深迷糊了。他们刚开始交往的动机不纯洁不高尚,可是在一起能够各取所需,坦诚相待,逐渐的就相依为命,难舍难分了。这一晃就相亲相爱了十年,也是人生的意外收获!
潘月知道,夫妻生分,是从经济上分清你我开始的。凡是aa制的夫妻,两个人私设小金库,经济不公开不共享,这样的夫妻就没有爱情可言了。她跟老付也是如此,先是银行卡分开,密码是绝密的;床就跟着分开了,心也分开,最后就是人也分开。离婚前一夜,潘月兴奋的情绪占了主流,可以说她是因为兴奋而睡不着,她不断地看时间,希望快点天亮,八点就去居委办手续离婚,她担心老付迟到,或者不来。不过老付迟到的情况会出现,不来可能性不大,这么多年夫妻,潘月多少了解老付。老付认为潘月不像黄芊芊这么旺夫,潘月一味减肥,身上一块赘肉都没有,水蛇腰,还穿23码的鞋,称重量还比一头小猪轻,有五十公斤不到的老板娘吗?潘月根本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样子,不适合当老板娘。看人家黄芊芊,典型的老板娘模样,屁股大,脖子短,笑起来双下巴。付建国前思后想,自己这么出类拔萃,这么拼了命去创业,干了这么多年,连狗屁不懂的土包子张志强早就鸟枪换大炮了,我付建国硕士毕业的尖端技术人才,混到今朝还是小米加步枪,打不开局面。这千错万错都是水蛇腰潘月的错,百分百是因为老婆不聚财,不旺夫。早该换个压寨夫人了,换个肥白嫩的女人来,财运自然就会旺起来,所以他早就想撤下潘月在他付家的档案了。有意多年分居,就是要让潘月自己走人。付建国当然会去签字离婚的。
潘月为了让自己更加兴奋些,她泡了一壶酽酽的绿茶,像别人出嫁的前一个夜晚,因为兴奋要做男人的老婆而睡不着,自己呢则是因为不再做男人的老婆而兴奋。明天要离婚了,她居然有幸福感:终于解脱了!
明天穿那条玫瑰红的连衣裙,像新娘那样,去办离婚手续。潘月总是想到衣服,衣服对女人来说是件重要的事情,总不能穿黑衣服去,又不是去奔丧。记得还要戴玫瑰红的水晶发夹,才有配套的鲜艳效果,怕明早兴奋得忘记这个发夹,潘月起床去化妆盒里找出一个很大的蝴蝶形玫瑰红发夹,放在桌面上,然后睡着了。
城的东边,是个新区,城市规划得特别整齐划一,住宅带绿化得像园林般幽静。李萌就住在东区里。这个夜晚,她是因为更年期综合症难以入眠,自个儿坐在阳台上看月亮。虽然城里的月亮没有乡村的月亮那么清澈如水,可是后半夜城里的月亮也是别有风姿,她显得很成熟似的,不急不躁,沉稳地悬挂在高楼的上空,仿佛在数着深夜还透着光亮的窗口有几个。
李萌觉得夜晚真好,她希望夜晚的时间更长些,她可以好好享受这番安宁的自由时光。更年期冒汗,燥热,心烦的症状已逐渐好转,月经在早期稀稀拉拉地来报个到,一两天就干净;到后来彻底就不来了,终于,没有了血红的青春。刚开始李萌左右不习惯,每到了月中,就盯着日历发呆,手袋里总是放着几包粉红色的卫生巾,预备迎接“大姨妈”非常留恋三十三年来怨恨过无数次的老朋友“大姨妈”现在她真的不再来了,叫也叫不回来了,才知道“大姨妈”无比的珍贵,无比的温暖!李萌曾经情绪激动地哭过很多次,荣哥总是揽她在怀里,口吃着安慰她“出---出血有---啥好的?干干----净净---我---我更爱。”李萌从害怕自己韶华永逝,到接受现实,用了近两年时间。李萌对荣哥的感情,也是因为更年期才从亲情升级为爱情。人家夫妻是把爱情转变为亲情,李萌却是倒了过来。四十岁那年跟荣哥结婚,完全是想有个家,有个人陪着自己说话。因为那一年,跟李萌相伴八年的狗狗阿贵猝然长逝,李萌像痛失亲人一般沮丧。彻骨的寂寞,击垮了离婚十五年独居的李萌。她要有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老伴,这把年纪再婚稳当第一,讲不了门当户对的搭配,谈不上感觉不感觉,输不起了。于是选了个安全系数高点的,就是自己在各个方面绝对优胜过他的,来组成一个家,让他好好来照顾自己。经人介绍认识了“样样都会干”的水电修理工,一直没成家的荣哥。李萌是外企的财务总监,有自己的专业,是金领阶层的人物;荣哥会干的事可多啦,水电活他会弄弄,酒店采购工作他干过,还做个小餐馆的厨师。李萌要嫁给荣哥,所有知道的人都强烈反对,黄芊芊更是毫不留情面地对李萌说“要是我,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嫁那样的人!”李萌哭了“饱汉不知饿汉饥,你们有家有室的,热热闹闹,哪知我心寒呐!”李萌硬是眼睛一闭,咬着牙,豁出去了!八年一眨眼就过去了,看着李萌慢慢红润起来,粗壮起来,养得又白又胖,总是笑哈哈合不拢嘴。时间证明还是这个财务总监会算计,懂算计,把一份沉甸甸的幸福算计对了!李萌舍弃了门当户对的浮夸,得到了过日子的踏实。婚后荣哥成了全职家庭主夫,也是煮夫,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忙得不亦乐乎!他全身心地伺候着他的女皇,李萌回到家,菜香饭热,荣哥还给老婆捶背,一边捶一边说笑话逗李萌,老婆长老婆短,老婆真能干,像唱歌谣,硬是哄得李萌死了心离不开荣哥。做惯了领导的李萌,有时会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家里,对荣哥发号施令,左右看他不顺眼,对此荣哥也忍了她,理解一个职场女人的强悍,等李萌心情缓了下来,就跟女皇讨个公道话:“我爱——爱你,才煮饭——饭你吃!”荣哥这一煮就是八年了,还将煮一辈子。一个男人能够卷起衣袖,在厨房煮一辈子的饭伺候一个女人,这不就是最具体的爱情么?要什么门当户对?这两年来,李萌因为更年期心烦意乱,没有胃口吃饭,荣哥便变着法子,烹调出不同的味道,尽量让李萌多吃东西。有一次,李萌吃着红烧排骨,觉得色香味都堪比五星级宾馆的排骨,问荣哥放了什么佐料去,荣哥笑看着妻子,说道“我放了---爱----爱!”看着老实巴交,多年来任劳任怨的丈夫,李萌放下筷子,扑倒在荣哥怀里,含着眼泪,第一次说了肺腑之言:“老公,我真的爱你!”
此时,两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搭在李萌的肩上,荣哥来找老婆睡觉了。后半夜,李萌枕荣哥的手臂,在他熟悉的气息里安睡了。
而此刻在闹市中央居住的唐明月,已经睡醒了一觉,她从来不会失眠的。他们夫妻同住一屋,居然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女儿上高中,住姥姥家,这样的夫妻关系对孩子也不好,干脆送给老人那边。
唐明月的哲学是除了跟男人干那事,是必须在床上解决好的。除此以外,她把一切事情都放在床下,再大的事,等天亮了再说。从来都是沾到枕席就安睡的人,头脑简单,没心没肺,吃得甜睡得香,糊糊涂涂,快快乐乐过一生。晚上吃饭跟黄芊芊喝多了茶水,她起床上厕所,拿手机来看时间,是凌晨三点了。刚躺下,听到大门响了,知道做丈夫的才回家。唐明月生气了,约定是十二点前回家的,否则就别回来,起初他还遵守,后来,回家的时间就慢慢的往后移了,看现在都快天亮了。唐明月听到那个晚归者蹑手蹑脚走动的声响,她听到他上厕所。这个单元一百三十多平米,也没多大空间,公共卫生间就在主卧的隔壁,躺在床上的唐明月,听着他撒尿的咚咚声,如拧开的水龙头下自来水一般。这男人是憋足了这泡尿的,他干劲十足地,雄壮地保持这个声响很久。听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可知他身体硕健,不减当年。唐明月想到他撒尿的那根器械,一定不会闲着的。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蚕丝被,光着脚丫子下床,打开房门,走去客厅。屋里没有开灯,唐明月屹立着,身穿白色长袍,长发凌乱遮住半边脸。刚解决完燃眉之急的男人,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享受着拉完憋尿的快感。他压根儿没有想到今晚唐明月会起来的。出来厕所,冷不丁看见一个白色的鬼魅般的身影,喝得八九分醉的男人,吓得大吼:“你是什么人?!”唐明月嘿嘿冷笑,笑得像个鬼魂。男人听到笑声,知道是唐明月,就柔声道:“怎么没睡?小心着凉了。”唐明月又嘿嘿冷笑。看男人往他的卧室挪身子,唐明月一阵飓风似的,把男人卷倒在沙发上。她脱掉睡袍,一丝不挂,压着醉醺醺的男人。男人压根儿没有料想到唐明月会来这一招,他们夫妻十多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却这么反常的热情?男人酒醒了,他受宠若惊,喘着粗气,胡乱地撕掉自己的衣服,正要压上唐明月的身体去,唐明月却用尽吃奶的劲儿猛推男人,他跌倒在黑暗中。她又发出一阵让人发抖的狂笑,如鬼一样“嘭”的一响把房门反锁了,回到自己温热的蚕丝被窝安睡去了。男人赤裸着,颓丧地坐在冷地板上,骂道:“你这臭婆娘,骚货,去死了干净!”
5。
黄芊芊心里盘算着,要抓到张志强的罪证,再简单不过了,只要留意他的手机就会有答案。自那天黄芊芊猛打电话以后,张志强嗅到了公安抓嫌疑人那布控的气氛,他每次回家之前都谨慎地把手机里隐藏着的地雷排除干净,所以好几个月来,黄芊芊的明察暗访工作都落空。这天张志强麻痹大意,忘记带手机去办公室了,手机如实地出卖了张志强,信息和通话记录已经给他删除空了,但是在多媒体文档里,留有张志强和一个女人的裸体视频,还有他们不堪入耳的对话。
黄芊芊“欣赏”了几次这段黄色录像,确认那个女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狗改不了吃屎!”从此,黄芊芊不再去查张志强的岗,不再偷看他的手机。这空壳婚姻,只是一个摆设而已,这个道具摆在那,好看些!人们看得见的生活,纯属虚构;没有看见的一切,才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在演戏啊,也包括自己在内。有的戏是不得不演的,不演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不演戏就像林络那样单身。如果婚姻出了问题就得离婚,那么这辈子吃了饭就只干离婚这事得了。
这件意料之中的事,说不上给黄芊芊什么打击,这桩破镜重圆的婚姻,近二十年的新仇旧恨,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张志强曾经委屈地为他自己申辩“除了搞过几个女人以外,我对得住你黄芊芊!”这句陈词滥调真是滑稽之极!怎么去解读?黄芊芊无法解读它,只能忽略它了。
黄芊芊学会了沉默,学会了要负责任地活着,至少要对儿女对自己负起责任来。日子在黄芊芊给女儿换屎布尿布的动作里消失着。她张罗着要成立自己的文化公司,做点传媒方面的生意,连公司名都取好了,叫金凤凰。寓意自己人到中年,凤凰般涅,对爱情婚姻,甚至对人生,都有死后重生的感觉。俗语道人生七十才开始。上半辈子已经结束了,对一个普通妇女来说,成与败都无需论究。只要不违法犯法,往后的日子自己还是做得了主的,是得好好规划规划了。
这个八月的早晨,黄芊芊在自家的花园里就想了这么多心事。
唐明月在这个八月的清晨,与她的情人坐在黑色的凌志桥车里,他们是上周六晚出发去另一个城市远足的。谁也不知道这位五十开外的某局副局长,是唐明月的第几任情人,他就是三个月前发短信,称唐明月为“我的明月”的男人么?只有唐明月知道这个答案,没有人去根究谁是谁。每个人都忙忙乱乱的过着自己日子。
车子飞驰在高速公路上,下一入口就进城了,她却永远没能够回到这座让她意乱情迷的大都市。凌志车与一辆换道的大货车严重追尾,小车车毁人亡。这是一个血腥的早晨,真是黑色星期一!因为唐明月要赶在周一早上八点上班,车速过快是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如果前一天晚上就回来,如果他们能够放弃一个浓情的夜晚,他们今晨就不会倒在血泊中。
三天后,黄芊芊参加了唐明月的追掉会。这是个很特别的追悼会,到场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人。大家脸上挂着的除了悲哀,还有不言而喻的尴尬。因为同一个灵堂里并排放着两个水晶棺,一个是唐明月,一个是某局副局长。这对情侣在车厢里十指紧扣而死,无论怎么都分不开两只紧握的手,只好把男人的手掌给了唐明月。既然他俩生前相亲相爱,既然他俩不同生却一同死,生者何忍去拆散他们?就让他们相伴黄泉路。为人丈夫的,为人妻子的,都认为逝者已去,成全逝者的心愿是生者唯一能够做的事了。再多的恩仇,毕竟夫妻一场。他们俩偷偷摸摸地在人间,生的时候见面也多是夜晚;却光明正大地牵手黄泉路,死的时候是霞光万丈的早晨。
不出这交通事故,还不知道那个隐藏的第三者是谁。那个副局长夫人,也五十上下了,论身段样貌,肯定敌不过风情万种的唐明月。局长夫人曾经咬牙切齿,打着灯笼,大街小巷到处探寻这个狐狸精的踪迹,发了毒誓要把唐明月楸出来,毁她的容,置她于死地。如今这个罪该万死,势不两立的仇敌真的带着自己的丈夫一同去了,她却心生悲怜,毫无胜利感,她木然地看着水晶棺里面带微笑的唐明月,心酸地说了声“谢谢”她勇敢地感谢这个死了都还这么娇美的女人,她一定给了自己丈夫很多的快乐。她能够吸引丈夫夜不归宿,一定有她的原因,哪怕只是性,只是生理上的因素。
唐明月的丈夫,看到妻子死了脸上都还有笑容,她活着的时候,很久没有对自己笑过了。也就是她这丝残留的微笑让他内疚,让他后悔一生!唐明月宁可笑着跟别人去死,也不愿哭着跟自己活,我做她男人做她丈夫,确实是没有尽心尽职,没有呵护她的心。多少年来夫妻都莫若路人,没有给她钱,没有给她身,更加没有给她心!唐明月两个晚上都没有回家了,自己也不过问一声,各自过着夜夜笙歌,灯红酒绿的狂乱生活。要是昨晚叫她回来,要是她在家里能够得到温暖,她就还活着。她是对婚姻心寒而死的,所以当她还有意识的时候,知道自己跟情人一起死的,就笑了。
黄芊芊看着唐明月,心痛又心酸!本来朋友就不多,如今又少了一个好姐妹!天堂多了一位美人,人间缺了一道风景!唐明月最年轻最漂亮,从来不唉声叹气,从来都是神采飞扬。无论阴天雨天,刮风打雷,她一定化妆打扮得如同要赴喜宴那样光彩夺目。认识她十多年,她都是这么美丽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岁月在她脸上留不了痕迹。谁也料想不到第一个走的人会是她呢?
她活得开心,死得开心!她活着不拖泥带水,该放弃的毫不留情地放弃,勇于去追求自己想过的生活“一棵树上没有果子吃,去找另一棵树。”她要死就死得干干脆脆,不苟延残喘!好姐妹,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愿你在天堂跟自己的情人生生世世地相随,永不分离啊!对着水晶棺里长眠的唐明月,黄芊芊本来要感慨万千,万千感慨的,才不枉姐妹一场。可是这瞬息万变的人世,每天都有闻所未闻的新鲜事儿,每人都制造着新闻,要感慨的东西目不暇接,实在太多了。黄芊芊木然着,逝者如斯罢了,活者前路正长。要感慨的事不会少的!
也是在这多事之秋的八月里,潘月被告知得了宫颈癌!她崩溃了。
几个月前跟付建国离了婚;接着缠绵了五六年的情人阿波,发来一个短信“我回老家结婚去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本来名义上有两个男人,可是现在就剩下自个儿面对这人生残局。拥有健康的时候,总是不惜挥霍健康,严重透支健康。到如今身体垮塌了,才追悔莫及,无济于事了!失去健康,远比失去男人重要啊!
潘月经营着小本生意,本来就赚不了什么钱。老付一直自顾不暇,手机经常因为欠费停机,潘月知道他停机,就知道欠费了,便去给他的号码充值;老付的信用卡透支,到期还不了款,潘月也自认倒霉去还钱。自己一个女人家,吃喝拉撒,穿衣戴帽,胭脂口红,费用也不少。还要打点一下小情人。别人认为她好歹做着生意,会有点积蓄,只有自己知道,兜里硬是空瘪着的。
现在没有了健康,没有了金钱,没有了男人。这几十年,真是白活了,一切归零!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潘月,料想不到自己一下子会输得这么凄惨!
潘月正准备改邪归正,不再轻易就跟男人发生性关系,她正准备结束前半辈子糜烂放荡的生活;她正准备着为自己存点钱来养老,正准备着去练练瑜伽,正准备在金钱上,身体上休养生息,正准备着以新的姿态跨入中年。
一切都还在计划中,令人措手不及的变化就提前杀到!这就是人生!她望着污染得变了颜色的天空,这片天永远不会变得湛蓝了,就如自己这一生永远被污染了,还不了清白一样。得这病,也是罪有应得,接受上天的惩罚吧!
她无助地拨打了老付的电话,号码暂停使用;她又尝试拨打阿波的手机,号码过期。潘月知道,自己也是个暂停使用,过了期的女人。男人真是没心没肺的动物!
她想到了黄芊芊,那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好命女人。大家都是同龄人,二十年前,都在同一起跑线上,都是黄花姑娘,怀有一样的人生憧憬。我潘月生得皮白肉嫩,比你粗手大脚的黄芊芊要精致多了,十个男人九个会先喜欢我潘月的,可是二十年后却活得倒了个正着,两个女人冰火两重天,有着天壤之别,你黄芊芊活在天上,我潘月下了十八层地狱。
不到半小时,黄芊芊就到了。黄芊芊握着潘月的手,开导着要寻死寻活的潘月。
黄芊芊分析着潘月的情况:你自己虽然没积蓄,但是也没有负债,还有住房,不至于流浪街头;虽然身犯绝症,你还有社保可以支付药费,不会马上就死;男人走了不要紧,他们没有带走你的心。对啊!潘月思前想后,失去的已经失去了,拥有的虽然所剩无多,但是我至少还有一颗心,这颗心还是自己的。我身体不纯洁,我的心还是纯洁的。
意外身亡的唐明月,身犯绝症的潘月,让黄芊芊成熟了,也是到了该成熟的年纪了。人到四十还不成熟,就像掉在地上的青苹果,再也熟不了的。
这个八月里,林络接到来自新加坡的提拔通知。这个单身的四十岁女人,欣然接受总公司的提拔,卷起铺盖,准备前往新加坡去任职。就要离开这个打拼了十多年的都市,林络去跟黄芊芊和其他朋友一一告别。“你就不会来了吗?”朋友们问林络。“我希望不要回来了!”林络心里唯一的期盼就是在新加坡能够遇上心上人,给自己一个家,不再漂泊。黄芊芊祝福林络能够在美丽的岛国筑建自己的家园。
周末,李萌跟荣哥在超市悠闲地推着购物车,选购食品。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喜乐哀愁,千般滋味,每个人都是主角,都是这个舞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