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八看着月见眼神呆呆地向着集萃亭那边走去,好像魂魄离了身子一样,于是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月见走。
转过花径,挂着水样流淌的蓝色帘幕里,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垂首专注地弹着一架古琴,深绿色的琴身,一串串音符从几根琴弦里泄出,伴着身后切面巨石处冲击的流水声,俨然有着高山流水的感觉。
突然,琴弦轻拂,刹那破玄冰,好似九霄仙音落凡尘,之后琴声渐渐止息,他轻轻按住弦,抬头看向朱小八,笑道:“姑娘,听出什么了?”
他容貌一般,缓带轻衫,白衣宛然,但丰神俊伟,目若秋水,惊为天人。听他发问,朱小八局促起来,讷讷道:“高山流水……”
白衣人一笑,点头道:“不错。”
朱小八脸红了,“我……猜的,其实我对音乐一窍不通。”
白衣人走过来,摇头道:“不然。有的人表面上显得很愚钝,其实稍加指导便能引导出它本身的潜质。”他上下打量她,忽说道:“我看姑娘有几分眼熟,我们见过吗?”
朱小八一愣,也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那熟悉的清朗的嗓音,不就是昨天在杨扬书房谈事被杨扬称为先生的人的吗?
“是你……”白衣人也认出她了,微微好笑,就是这个女孩让杨扬动心了。
忽然一股恼恨涌起,朱小八昂起头,说道:“没错,就是我。”
白衣人不说话,对上朱小八瞪大的眼睛,细细看着她,忽然眉头紧皱,沉声道:“你应该离杨扬远一点。”
朱小八涨红了脸,火了,冲道:“我看你才应该离杨扬远点,都是你把杨扬带坏了,你不知道你要他做的事多危险吗?”
白衣人一呆,转而笑道:“你会这么说,说明现在你心里有他,你真心喜欢他是吧?”
朱小八眼珠一转,坏笑道:“你也是喜欢他的是吧?”
白衣人面上一僵,像是被人说中了心思,饶有兴味地瞧了她一眼,转身背着手来回踱步。
“月见?”白衣人这才注意到小八身后的月见一直发傻地站在亭子下面。
月见柔声道:“是,是月见。”
朱小八居然看见月见脸上竟飞起两团桃云。
白衣人向着月见走去,经过小八的时候用几近耳语的声音说:“你跟杨扬的命相相克,他迟早会因你而死。”
“好久没见到你了,陪我下棋去!”白衣人对月见道,也不管已然呆若木鸡的朱小八。
月见应道:“是。先生稍等,我还有些换要交代给小八。”
他会因你而死……
他会因你而死……
这几个字像是个最恶毒的咒语,久久回荡在朱小八胸腔中,让她不能呼吸。
恍然回过神来时,朱小八仍心有余悸,不过她决定忽视这句话,命运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再想起那个白衣人一脸看透一切的样子,小八不由火大,切,以为自己穿得飘飘若仙就真当自己是仙人了!
“小八,你去流云坊取下我们家订的布料,流云坊在东市南大街。”
想来月见一向待自己不错,朱小八自然心甘情愿地帮她做事。
东市南大街。
依旧车如流水马如龙,很是繁华。
流云坊的小伙计一见是个陌生女子过来取布料,不再是那个凶巴巴的月姑娘,于是随便挑几款颜色布料让她拿走。
“小哥,你们家有马车租借么?”朱小八看着这几卷布料犯愁。
“没有。”小伙计态度生硬。
朱小八心想是自己哪得罪他了还是本来他家的服务态度就不好呢。
“我可以给你钱,你去帮我雇辆马车行不?”幸亏出门前带了点钱。
小伙计这才态度好一点,借过钱,说,“你等着啊。”然后就叫另外一个伙伴去后院弄了辆马车。
朱小八深感世态炎凉啊。
好不容易把那十几卷布料带回家,回家之后却不见月见人影,便把那布料放在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