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伸手摸了摸孔云娥怀里的孩童,手放在他的头上,怜爱地道:“你不想替衡阳找到生父吗?”
这是她藏得最深最痛的秘密。
冯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要多谢他了。”
“从来没有过什么误会。何况,我此刻才叫荣华富贵呢,亏得你相帮。”
汪氏眼一斜,“女郎别怪我嘴没把门,说的话不中听。你说你那庄子里,一个个美人儿,就跟那画上长出来的似的,你说我们家老姚,哪会不眼热的……”
除非是淳于焰本人给了他什么压力……
叶闯听说她要去石观县接人,也挑了几个精锐跟上,丝毫不敢怠慢。
冯蕴轻唔一声不再问了,汪氏却不依不饶,拉着她紧张地反问:“是不是老姚做了什么对不住我的事?”
年少时的冯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会告诉孔云娥,从无隐瞒……
“云娘,很多事情,我后来才想明白。低头做小讨好他人,是没有用的……真假对错都要用拳头来证实。”
“无妨无妨,只是捎带而已,女郎不必客气,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因为当年的阿蕴亲口告诉她,如何如何的爱慕萧三公子,此生不谕。
晋齐两国在打仗,但无论什么时代,总有那么一些能人,可以在战区开辟出通道。更何况,魏礼在齐肯定是可以安全通行的,主要是怕晋国这边出麻烦……
“下一茬,我便按里正娘子说的来……”
“帮你。”
孔云娥迟疑一下,看着冯蕴那双仿佛已然洞悉真相的眼睛,垂下了眸子。
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衡阳不是她那个死鬼前夫的嫡亲血脉。
魏礼看着她二人,哈哈大笑着拱手还礼。
孔云娥没有多说什么,回头看了魏礼一眼。
冯蕴和孔云娥是认真把彼此当成过最好的姐妹的。
冯蕴笑出了声。
“当年你敢跟我做朋友,已是不易。至于后来的事,我都原谅你了……”
冯蕴瞥一眼她怀里的孩子。
最大的壮举是说中了一场全军覆没的战役。从那以后,台城那些世家女郎,更是个个戳她的脊梁骨,骂她是妖怪,灾星。就连大人们也会避着她,好像她才是那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是她害得那些将士战死沙场一般。
“他们让我来,我别无选择。”
冯蕴淡淡一笑。
孔云娥看着冯蕴的脸,感觉她原来的样子越发的模糊了。
冯蕴也不多说什么,给孔云娥的儿子拿个果子。
这倒有些出乎冯蕴的意料。
在台城,那个京中贵女横行的圈子里,单是冯蕴两个字,便会招来无数的恶意和嫉恨,更何况还有冯莹的挑唆和使坏……
这两次姚大夫去庄子里,都是为淳于焰看病。
孔云娥惊讶地看着她,好像不太相信。
孔云娥又道:“我猜,陛下心里还惦着你。”
孔云娥摇摇头,“他们只说你近况不好,让我来陪陪你,并没有交代别的。”
孔云娥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艰涩,将瘦骨嶙峋的儿子抱紧。
汪氏笑着嗔他,“邻里邻居的,老姚你何须如此,倒把里正娘子客气得不自在了。”
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我人好。”冯蕴温和地看着她,“魏君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吗?”
“你将我带到安渡,是为哪般?”
汪氏愣了愣,“古怪的?没有啊……”
冯蕴微微笑了起来,表情有那么几分诡异。
“别害怕,我不会告诉别人。”
孔云娥也没有亲娘,在家里受尽了继母的磋磨,两个同病相怜的女孩子,在朱雀桥边,月牙巷里,从孩童时起,便有说不完的话,甚至在菩萨面前起过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为何要帮?”孔云娥问:“我曾害过你。你忘了?”
冯蕴轻笑一声,“是啊,当年我把你当姐妹,你却投靠冯莹,暗地里使坏害我,我以为你能得些什么好处呢,不料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冯蕴隐隐觉得有什么猫儿腻,可姚大夫既然不肯说,她也不便去问,只和汪嫂子闲聊几句,看了看自己的庄稼,就回去准备石观码头接人的事情。
一旦到达石观县码头,再出什么事情,就该是冯蕴自己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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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观码头。
冯蕴静静地看着,魏礼朝她那边指了一下,几个北雍军士兵回头看一眼冯蕴的牛车,又将船只仔细搜查一遍,放了行。
他们私底下说起裴獗,那些话是很难听的,所以,她不知该怎样在冯蕴面前称呼裴獗。
冯蕴到达的时候,天刚亮,她坐在牛车里,让葛家兄弟四下里晃悠一圈,没有发现异常。
“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乖孩子,叫蕴姨……车上还有零嘴,你们娘俩上去坐着说话。”
冯蕴了然地笑了笑,“是的,跟着那个茹毛饮血杀人不眨眼的裴阎王。”
又想到自家凄凉,苦笑道:“夫家被贼人灭门,娘家也当我是灾星,我们孤儿寡母这些年不容易……”
冯蕴下车,朝她张开双臂,久别重逢那般深深拥抱半晌,才作势拭泪,然后低头看她旁边的孩子。
以前姚大夫不是这样的。
往事历历在目,孔云娥咬住下唇:“阿蕴,我当年……很是不得已。”
“云娘……”
冯蕴察言观色,笑了笑:“这次多亏魏君相助,不然你我姐妹尚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你看哪个苦命人是像我一样的?有吃有穿有田地有庄子,有郎君疼爱有仆役使唤?”
汪嫂子很受用。
她们不喜欢的不是冯蕴,而是萧三公子的未婚妻冯蕴。
冯蕴领着孔云娥上了牛车,带随从浩浩荡荡地离去。
“阿蕴叫我来安渡,究竟为何?”
重生归来,自然而然先知罢了。
“你就当是吧。”
冯蕴不承认,也不否认。
让孔云娥对她有畏惧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