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中丞在朝堂上都可以口沫横飞地怒怼百官,可谓巧舌如簧,韦铮一个武将哪是对手?
韦铮只好搬出太后。
“台主莫要忘了,你我此行的目的。”
敖政冷哼,抱拳拱手朝上,“本官领命出京,无须韦将军警告,自不负皇命。”
接着又撩眼一瞥,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还请韦将军慎言,再说什么不体面的话,本官说不得回朝又要奏上一本。”
韦铮恨不得拔刀宰了这老匹夫。
可出发前太后特地叮嘱他,见机行事,不可鲁莽。
于是压下来的那口气,当即就踹在阿楼的身上,然后才悻悻回身抱拳。
“在下并无他意,台主见谅。”
声音未落,转头又去踢打阿楼。
“既是你家女郎金贵,要卯时起身,那本将便打到她醒来为止,看她能睡到什么时候……”
这次如果裴獗不护她,只要她被人带离安渡,落到李桑若的手上,随便一条重罪就会让她生不如死,可以想见将会是个什么光景……
一时不察,落入了裴獗和那小娘们的圈套。
韦铮其实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裴獗的机会,裴獗身上还是一袭便服,但韦铮却在看他的第一眼,就确定,此人正是李太后心心念念的裴大将军。
裴獗身上自有一股子俯视众生的气势,逼得他正视。
恰在这时,一直紧闭的主屋大门启开了。
此事也发生在朝廷拿人以前。
半晌,才浅浅吐出一个字,“准!”
他肯定也不想让人戳脊梁骨,说他功高盖主,不可一世,从而惹来朝野上下的反感……
阿楼已经被人抬入了里屋,邢丙去叫大夫了。
在他府上?
不知在想什么,波浪潋滟,深邃如渊。
庭内哗然。
“阿楼是你的仆从,你是苦主,你看如何处理?”
先前想不通的事情,现下都明白过来。
不是说晋军战争一触即发吗?
要重重地办他。
文书上的字,一个比两个大,他眼睛都吓花了,没有办法去专注看那些字眼……
裴獗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台主高见,韦将军未审私刑,致人重伤,该当何罪?”
敖政反问:“韦将军此意,是太后让你出京行凶杀人的?本官为何没受这等旨事?”
权利的博弈裴獗不会不懂。
人群里怒声嘶吼,要跟韦铮拼命。
他再得太后信重,但裴獗当真杀了他,也没有任何人会来给他申冤……
裴獗道:“信州守将温行溯仰慕本将,私自离营逃往安渡,投诚北雍军,这是何等高风峻节,凛然大义?岂能由尔等小人侮辱?”
“一场误会罢了,倒也不用杀头……”
院子里的人,齐齐怔住了。
只见上面确有温行溯的手签,以及裴獗在阵前封温行溯为“破虏将军”的正式行文。
韦铮已顾不得颜面,不停地求饶。
他上前拱手,“大将军,韦将军是朝廷命官,即便有错,又怎可……”
阿楼再伤得重,也治不了一个朝官的重罪——
两个字,简简单单,却如闷雷炸响。
裴獗走在前面,紧握的手心里,牵了个宽衣博带娇艳昳丽的小娘子,二人衣袂飘动,脸上如出一辙的冷漠,在晨曦薄雾下,却宛如一对璧人。
这和花溪村何干?
韦铮脑子里空了片刻,就见冯蕴转身,姿仪规矩地朝裴獗长揖一礼。
“楼总管!”
韦铮再次点头,“是是是,太后殿下爱民之深,天地可鉴啊,这场误会,全因太后殿下爱惜民众,爱惜阵前将士……”
裴獗没有看他,扫一眼庭院里的众人,“拿下。”
“将军……”
“姓韦的贼货,我宰了你!”
韦铮早已面如死灰。
果不其然,当门内再次传出动静的时候,众人看到一对男女相携迈出门槛。
阿楼拼着一口气,回头朝邢丙摇了摇头。
多少为王朝兴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功臣,落得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裴獗:“在北雍军的治下,便以我的规矩来。”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原来他早知大晋朝廷会突然发难……
韦铮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姓敖的,落井下石。
敖政眼皮猛地跳了两下,示意随从将文书呈到韦铮面前。
怪不得裴獗这几天夜里默不作声到长门庄来,天天在她房里挺尸,不到天亮又离开……
那一群禁军,也一个个惨白脸,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什么仰慕、投诚,凛然大义?
二人持刀而立,高大健壮很是骇人。
这一幕,看红了梅令郎的眼,也让敖七的热血直冲天灵盖。
裴獗眼下手握重兵,权柄赫赫,是大晋的重臣,又是在晋齐两军开战时,当然没有人敢为难他。
什么?不仅韦铮气得要晕过去,就连敖政都觉得此事不妥。
裴獗就像没有听见,淡淡侧目看冯蕴。
整个院子没有人理会他。
他没有顺水推舟将她和温行溯交出去,冯蕴记他一个人情。
韦铮还想挣扎一下,“即便末将有罪,也当返回中京,由朝廷治罪。”
他没有看到裴獗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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