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见状连忙去看袁氏是否伤到,捡起地上的汤婆子望了一会,蹙着眉头呵斥苏若锦道:“你这贱蹄子竟然当贼!这分明是我的汤婆子,上头还有我做的标记!”
“啊?”苏若锦往前凑了凑,果真见那汤婆子底下刻着一个小小的周字。周雄近来进了私塾,学会写字儿后,被袁氏指使着,在他自家的物品上都做了标记,不成想,周雄养成了习惯,这小小的汤婆子都要弄上个标记。
“既然这是你的,那我家小姐的那个上哪儿去了?你昨儿晚上用的又是谁的?”嫣红蹙着眉往袁氏:“总不能是周奶奶见着自家女儿的汤婆子坏了,舍不得换新的,便把我家小姐的借去用,又把周姑娘那坏的放到我家小姐的房里去了吧?自家的孩子受不得冻,他人家的闺女便是泥人做的,冷热无感不成?你就是这么照顾我家小姐的?”
“你胡说什么!我那分明是我娘给我新买的!不信我给你看!”春喜撇了撇嘴,袁氏想拉都拉不住。
待到春喜拿出那汤婆子,往地上一丢,嫣红拿起那汤婆子,嘴角一弯,当着众人的面将汤婆子的底部露出来,对着袁氏道:“周奶奶怕是不知道,我们苏府的管事儿为了物件便于盘点,也有个习惯,便是每件物件都会做上标记。只是做得隐晦,奶奶只怕没注意到,这底部,便有个印记,‘苏’字,这字虽小,可却看得分明。”
什么叫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袁氏便是!防着她跟防贼似得,还真当她不认识字儿呢?!
苏若锦见机站出来,柔声问袁氏道:“婶娘,锦儿出府时年纪小,可也学了几个字。自家的姓更是不敢忘!我倒是想要问问婶娘,我房里的东西,怎么就到了春喜的手上?”
袁氏神色变了几变,从屋里出来的周铁柱见着自家的媳妇儿话都说不上来,心知她定是又黑了人家什么物件,连解释道:“锦儿怕是误会你婶娘了。这不过一个汤婆子,许是东西拿岔了。”
“拿岔了?”那这些年拿岔了的东西可真是多。苏若锦唇翕动,险些爆发出来。想着屋里的林氏还卧床不起,总归还是要寄人篱下的。狗急了跳墙,若是袁氏动了什么歹念,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道:“那既然是拿岔了,换回来便是了。”
事事总是一方想息事宁人,可另一方却是见好不收。
春喜这几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被人蹬鼻子上脸指着骂?一口气没出来,她越发恶形恶状道:“不过拿你一个小东西,有什么大不了?那就是我拿来的,又怎么了?这些年你在我家吃着住着,若不是我娘给林姨娘端茶倒水伺候着,或许她早就去见了阎王了,还能有你好日子过!我家如此待你,你知恩不报,还带了这一帮子人来骂我娘?贱蹄子!”
若是正常的娘亲在这种情况下早就拉着春喜回房了,可偏偏袁氏欺负李婆子不在家,嫣红左右就个丫头,春喜这么一骂,她心里头反倒舒服了,只是轻轻拉了一把春喜,略略抬了下巴看嫣红和苏若锦。
“春喜姐姐说的好!”原本打算今日气一气袁氏也就算了,可偏偏她自己选择往枪口上撞。
若是这会忍气吞声,那不是坐实了自己这个罪名,即便她人不认同,可是名声传出去,她和林氏都得被人说是软柿子,任人捏,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嫣红。若是她太软弱,即便是嫣红,都不会认为带她回府是个好主意吧?
既然有人替她撑着,她不狐假虎威一回,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苏若锦挺直了背,走到袁氏面前,袁氏只觉得眼前的苏若锦似乎变了个人,眼神颇为压迫人。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苏若锦已然开了口,缓缓说道。
“锦儿和姨娘的确是借助在婶娘家里养病,可那也不是白吃白喝的。”苏若锦声音柔软,却带着股不容怀疑的力量,扬声道:“每个月家里都会给婶娘十两银子,一来是给我姨娘治病,二来也是给我二人添置一些衣物吃食。初来时,锦儿年纪小,姨娘身子不好,那些钱全部交给婶娘打理了。锦儿倒是问问婶娘,五年了,周府给了婶娘多少银子?婶娘花在我同姨娘身上又有多少?我初来时,婶娘家里是什么状况,如今又是什么景况?若是婶娘觉得这钱不够用,那成,正好这回苏府里来了人,不若就让婶娘同李妈妈将这个帐好好地算一算!”
苏若锦神色淡淡,又对春喜道:“这些年婶娘同姐姐确然对我极好,教会了我不少家务活儿,就连姐姐的衣服,我也洗了不少。至于教养的问题,锦儿是姨娘生的,也是姨娘亲手教养的,我的品行自有各位叔叔婶婶作证。姐姐要训我教我都可以,可我容不得别人怀疑我的教养,因为,那是对我亲娘最大的侮辱!”
顺势往前走了几步,刚扬起手,春喜以为苏若锦是要上来打自己,脸偏了偏,苏若锦不屑地笑,抓住她胸前的银长命锁狠狠一拽,长命锁便落到她的手上,她掐着那锁,对袁氏说道:“这长命锁是姨娘在我百岁时给我打的,婶娘两年前说要要借去看看,两年都过去了,想必婶娘也看够了。那锦儿便拿回来了,顺便谢谢婶娘这些年将这长命锁护得这样好!”
“你……”春喜劈手便要夺回来,嫣红顺手掐住她的手,狠狠地瞪着她,眼里似是要要喷出火来,“我倒不知道周姑娘的教养如此之好,抢了人家的东西,竟还要打人!”
袁氏抚着额头,靠在周雄身上,喃喃道:“这是要反了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