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这样的一幕,霍绍晴满身的酒意终于清醒过来,她脸色煞白,整个人发懵,直到身边有微微响动,她才回过神来。
“唔!”
景琛躺在地上,右边小腿很明显的有出血变形,他皱眉闷哼一声,俊逸的脸庞痛苦的扭曲。
“你!”霍绍晴转过头,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立时吓得直哭:“景琛,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你不要吓唬我啊!”
景琛疼的脸色发白,伸手指了指右腿,咬牙道:“我的腿,骨折了。”
“啊!”霍绍晴一声惊呼,低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他的小腿变形,还渗出不少血迹。幸好黑色轿车的司机好心上来帮忙,及时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来的很快,景琛不敢惊动家里人,让车子将他送去大嫂的私立医院。张筱晨接到电话,连夜赶到医院,和她一起赶过来的还有景岩。
看到自家弟弟受伤,景岩脸色很难看,一直到他做完手术,脸色依旧阴霾。霍绍晴缩在边上,哭的像个泪人一样,她不敢解释,也不敢说话,只静静等着消息。
一个小时后,景琛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张筱晨询问过主刀的医生,得知并没有大碍后,才安心下来。她好言劝导丈夫,让他先回家去,景琛的麻药还没有那么快醒过来,可是景岩不肯,硬是留下来等着。
又过了两个小时,景琛终于睁开眼睛,护士出来通知他们,众人都跑进病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景琛已经靠在病床上,精神很好,并不像手术后的样子,眉眼间透着精光。景岩最先上前,很细心的看了看弟弟的伤势,而后紧蹙的眉头才舒缓下来。
“不要和家里人说!”景琛叹了口气,看着右腿上厚厚的石膏,叮嘱道:“就说我出差了,别让妈知道啊!”
景岩脸色一沉,转头看了眼霍绍晴,又回头瞪着他,半响才低沉“嗯”了声。
望着大哥隐隐的怒意,景琛紧抿的薄唇溢出一抹笑来,他眼角滑过霍绍晴的脸时,神情瞬间幽暗下来。
“景琛!”霍绍晴白着脸,全身还在瑟瑟发抖,她眼睛哭的红肿,往前走到他的面前,“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对……”
景琛抬起手,忽然打断她的话,他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子,心头却徒然一松,语气沉淀:“霍绍晴,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霍绍晴双目圆瞪,脸色瞬间苍白到毫无血色,她张着嘴,却发觉喉咙里一片苦涩,竟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景琛平静的说完后,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转头望着景岩,沉声道:“哥,我想睡会儿!”
了解弟弟平时的作风,景岩虽然不太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他明白自己的弟弟还没有恶劣到混蛋的地步,所以心下一片怅然,他微微侧目,对着妻子使了个眼色。
张筱晨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自家小叔子的绝情,所以对于今天的场面丝毫也不惊讶,虽然心有不忍,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拉住霍绍晴的胳膊,将她带出病房。
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景琛便开始不安分,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忽然发觉大嫂家的这家医院里,竟然有那么多漂亮的小护士。
有他这么个钻石单身汉住在医院,那些春心荡漾的小姑娘们,自然招架不住他的魅力,所以来他房间查房,以及日常照顾他便成了众人打破脑袋也要抢到的工作。这种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最后还是张筱晨亲自出面,才将这种可笑的局面平息下来。
这一周下来,莫晚也过得相对平静,冷濯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打搅她的生活。这样的平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所以每天只能更加打起精神的照顾好家人。因为景琛受伤住院,她理应去探望,可是顾及到上次的谣言,她思前想后,还是从花店订了一束鲜花,让快递送去,而她亲自打了电话,问候他的病情。
日子似乎就在这种相对平静的气氛下度过,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天早上,司妤起床后,先将女儿送去妈妈家,而她满心寂寥的出去闲逛。在商场的时候,她不期然的遇见同样落寞的霍绍晴,两人见面,俱都一怔。
上次司妤订婚,霍绍晴才得知她的男人竟然是冷濯,因为霍家和冷濯之间的恩怨,霍绍晴对于她的刻意隐瞒很气愤,已经许久都没有搭理她了,如今两人都满心失落的见面,所以重又跑去酒吧喝酒。
同样情场失意的女人,凑在一起,说着心事,流着眼泪,她们心里的苦,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小妤,”霍绍晴喝了口红酒,神情黯然无光:“景琛真的恨死我了!”
司妤伸手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干掉,柔声安慰她:“你先别急,他最近在气头上,等过段时间,我去好好劝劝他啊!”
霍绍晴苦涩的笑了笑,眼里的神情更加暗淡,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这一次景琛对他,是真的下了狠心,也真的绝了情!他绝情的时候,断然不会再回头!
司妤心里也很难受,自从她和冷濯订婚后,她见到他的次数反而比以前还少,偶尔的见面,他也没话对自己说!她心里就不明白,既然他还是对待自己这么冷漠,为什么还要和她订婚?
订婚后,又对她不理不睬,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她呢?
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是司妤心里清楚,他心里还有莫晚,还在想着她,那个女人可真是个祸害,为什么阴魂不散,缠着她不算,甚至连她最好的朋友都跟着遭殃?
司妤身体不好,霍绍晴不敢让她喝太多的酒,见她微醉的时候,立时将她从酒吧里拉出来,把她塞进车子里,直接开车将她送回家。
霍绍晴扶着司妤,将她送到家门外,她正在找司妤家的门钥匙,可房门却忽然打开,只见里面的站着的男人,脸色一片阴霾。
望着对面一脸阴鸷气息的男人,霍绍晴忍不住颤了颤,她见过这个男人,是上次司妤介绍给她认识的,她知道这个男人叫,周少延。
周少延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喝得醉醺醺的司妤,他脸色阴沉下来,伸手就将人搂过来,抱在怀里。眼神滑过霍绍晴吃惊的脸,他只是温和的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眼见着他抱起人,霍绍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笑道:“周先生,小妤喝多了,麻烦你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周少延抱着怀里的人,沉声应道,而后他看着霍绍晴转身离开,将房门关好。
将她抱到沙发里躺下,周少延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弛下来,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将干毛巾打湿,快步走回来,坐在她的身边。
抬手用热毛巾一下下擦拭她的脸庞,周少延眼底的神色深沉,他望着她绯红的脸颊,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将唇印在她的脸颊上。
脸上滑过热热的东西,司妤皱着眉头睁开眼睛,等她看清面前的男人后,嘴角立刻有了笑意:“少延,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她清醒过来,周少延笑了笑,伸手将她扶起来,端起一杯温水递给她,“我来看看你,没想到却见你喝醉了!”
喝了几口温水,司妤喉咙里的不适好了很多,她将水杯放下,心情一下子哀伤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她心里莫名的悲伤,心口一阵阵抽疼。
“少延……”司妤忍不住将身体靠近他的怀里,哭着低喃:“我好难过。”
她眼角滑过泪水,滴落在周少延的胸前,衬衫很快便晕开一片水渍,他俊逸的脸庞绷紧,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小妤,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
司妤覆在他的怀里,感觉到他身上的温暖,心里更加难受,“为什么他对我这么冷淡?少延,我真的很爱他,从以前到现在,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那些年治疗的时候,你是看过的,有多少次我都想去死,可我舍不得他,才会活到今天,可他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
周少延紧蹙的眉头越来越高,他阴沉着脸,眼底的神情阴霾。缩在她怀里的女人全身轻轻颤抖,她一声声的哭泣低喃,却都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与他有着血海深仇!
当年如果不是冷濯忘恩负义的拿走那批货,周家满门又怎么会被人追杀,以至于全家人一夜间都惨遭杀害,唯独他这个周家的“私生子”,能够幸存下来。其实他也并非私生子,只是父亲为了万一,从小便将他放在外面养大,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这样的仇恨,他如何能忘记,又如何能手软?这些年下来,他苦心经营,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终于足够壮大的时候,他当然要将敌人置于死地!只要想起全家的惨死,他的眼睛即刻染满腥红,这笔帐他要慢慢讨要,绝对不能让罪魁祸首死的太痛快!
“少延……”司妤将脸往他怀里更加贴近过去,眼角的泪痕犹在:“我真的好难过。”
周少延眼里的嗜血腥红,在听到她低低的哭诉后,逐渐平息下来,他抬起手,轻抚着司妤的头发,眼底的阴鸷出现片刻的温柔:“小妤,有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你难过的……”
他意味深长的低喃,伸手搂紧怀里的人,眼里的神情透着温柔。当初他差点丧命,幸好司妤救了他,去也从此让他多了一份牵挂。也许在这个世上,如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有什么念想,可司妤是个例外,自从遇见她,他这些年始终徘徊不定,始终都舍不得放下她!
听到他温柔的低语,司妤心里的失落更深,她微微抬起头,望着他眼中的柔情,脸上滑过一丝暗淡,“如果我爱的男人,是你该有多好?”
周少延脸色一僵,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他紧抿着唇,怔怔说不出话来,心头却因为她的话,罩上一层寒冰。
怔怔的瞬间,周少延低垂下头,那双温柔的双眸瞬间蜕变成阴霾的厉色,就凭她那么爱那个男人,他也一定要痛下狠手,将原本属于那个男人的所有东西全部掠夺走,甚至也包括眼前的这个女人!
夜晚的别墅里,灯火昏暗。
二楼的书房中,亮着一盏台灯,男人将所有事情吩咐完,已经是深夜。手下人得到他的指令,纷纷退出去,忙着去安排执行。
冷濯抬起手,揉揉酸疼的眉心,他站起来走到窗口,仰头望着夜空宁静的月色,神情渐渐寡淡下来,颀长的身影透着一股落寞。
过了这么多天,她依旧固执的坚持,用她自己的方法在与他抗争,其实她一直都这么倔犟,不肯轻易对他屈服。可是周少延似乎等不了,如果她还是不肯回到自己身边,那么她的安危将如何保证?
望着夜空皎洁的明月,冷濯心底涌起各种复杂的情绪,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暗淡下去,菲薄的唇抿紧,透着一股锐利的弧度。
连着几日忙着将父亲的公司处理好,莫晚准备好一笔钱,立即着手安排弟弟去美国治疗的所有事情。治疗大概需要半年的时间,成功率虽然只有一半,但是如果治疗失败,也并不会让弟弟的病情恶化,对于这一点,她终于安心下来。
周日早上,莫晚早早起床,安排弟弟出国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珍惜每一次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时光。她早上起床,先去买了菜,而后回到家安顿父亲,全部准备好以后,就想着去医院把弟弟接回家,全家人在一起吃顿团圆饭。
推开父亲的卧室门,莫晚轻声走进去,只见他坐在床上,手里抱着相册,一脸的哀伤,眼角还挂着泪水。
“爸爸……”看到他眼角的泪水,莫晚心惊,快步跑进去,只见他手里抱着她母亲和继母的照片,相册上已有不少泪痕。
“晚儿,”莫书远看到女儿,脸色更加低落:“爸爸对不起你妈妈,也对不起小林的妈妈!”
父亲的话,让莫晚眼底一阵酸涩,神情也失落起来,她用力吸吸鼻子,才能忍住眼里的泪花,伸手握住父亲的手,她笑了笑,安慰他:“爸,你不要胡思乱想,妈妈们都不会怨你的!”
生病的这段日子,莫书远经常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做过的错事,每一件事情都历历在目,都让他痛心疾首。如果当初他没有做错事,也不会害得这两个女人痛苦一辈子,有一天他死了,去到那个世界的时候,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她们两个人啊!
“晚儿,爸爸有错,都是爸爸的错!”莫书远心头愧疚,神情中带着无尽的哀伤,如今她们都不在了,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
莫晚将父亲手里的相册合上,随手放在床边,她抬手抹掉父亲眼角的泪痕,低低安慰他很久,直到他的情绪平复下来,她才放了心。
帮着父亲去了卫生间,莫晚又拿来温水放在床边,她将父亲扶上床,安顿好他,笑着对他说:“爸,你在家等着,我去接小林,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莫书远听到女儿的话,眼底亮起来,如今他最大的幸福,便是和儿女团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好,爸爸等着你们回来。”
莫晚满意的点点头,拿起包包,检查了下家里的门窗,确认都关好后,才走出家门。走到门边,她依旧拿出钥匙,将家里的大门锁上。
来到楼下的时候,莫晚往前走了几步,她眼角敏锐的扫到几道陌生的身影,脚下的步子微微迟疑。最近这几天,她经常发觉有人跟着他,可那些人又从来不靠近。她知道是冷濯手下的人,可她不会妥协,她一定要用自己的办法保护好家人,同时也摆脱掉那个男人的纠缠!
因为中午还要赶着回家做饭,莫晚没有坐公交车,直接打车去接弟弟,车子开到南山路的时候,竟然堵住车,车子排成长长的车龙。这条马路,是去往市医院的必经之路,一直以来道路两边宽敞,并不是经常堵车的,不过也许是因为周末的关系,所以车流量大。
车子艰难的前行,几乎是起步停车,出租车陷入这样的环境里,莫晚也不好意思下车走人,更何况她如果在这里下车,根本也找不到公交车,只能步行去医院,步行的话路程有些远,她没有办法只能坐在车里等着。
差不多堵塞有半个小时,车辆才慢慢开始流动,莫晚百无聊赖的坐在车里,看着车辆缓缓前行,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车子经过路口的时候,她发觉堵车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出了交通事故。路中央停着两辆车子,似乎是追尾,马路上满地都是汽车碎片,不过她没有看到人,也知道车里的人受伤情况。
走过这段路,出租车很快开到市医院,莫晚快步跑到病房,推开房门,弟弟已经站在窗口,望了她很久。看到她来,莫林忍不住笑起来。
姐弟俩相视一笑,随即便走出医院,都赶着回家去看父亲。打车从医院出来,莫晚带着弟弟回家,可车子刚到小区外面,他们便发觉小区里停着很多车子,也有很多人围堵在一起。
一时间闹不清状况,莫晚也没有让司机将车子开进去,他们只在小区外面下了车,她拉着弟弟的手,往家里走。
走到楼外的时候,莫晚渐渐发觉出不对劲,周围停着很多车,有警车,救护车,还有救火车,空气中隐约飘散着很浓重的煤气味道,而他们家的楼外地面上,散落着很多碎玻璃,已经很多不知名的碎屑。
有邻居看到他们姐弟俩回来,立刻哭着跑过来,泣不成声:“你们可算回来了,家里出事了!”
莫晚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起无数的寒意,她下意识的扬起头,朝着自家的窗口望过去,可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窗口,以及破碎的阳台。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只能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哭,也有人说:“你们的爸爸出事了,液化气爆炸,老莫他……”
此时,小区里开进来一辆灰色的阿斯顿马丁,车子里的男人飙车赶过来,他将车子熄火,立刻拉开车门跑过来。
看到周围的一片狼藉,冷濯深邃的目光动了动,眼底的阴霾四起,他转头望着身边脸色俱都苍白的那对姐弟,心口一阵莫名的收紧。
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楼上走下来,莫林红着眼睛看过去,只看到躺在担架上的人,满脸漆黑,不过眉眼依旧能够分辨出来是莫书远。
“爸!”
莫林慌张的跑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拉住担架,泪如雨下的嘶吼:“爸爸……”
耳边一阵乱响,莫晚只是呆傻的站在原地,她看着弟弟跑过去,对着那个满脸黑漆漆的人又哭又叫,她很想伸手将弟弟拽回来,狠狠训斥他:小林,那不是我们的爸爸!
可她张开嘴巴,喉咙里一片火辣辣的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莫晚手脚冰凉,她怔怔望着前方,视线定格在躺在担架上无声无息的父亲,心脏的位置一阵激烈的紧缩,竟然痛到不能呼吸。喉咙里涌起一阵甜腥,她忍不住弯下腰,“哇”的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渍。
“姐!”
莫林面脸是泪,他惊惧的回过头,只看到姐姐全身倏然一松,喷出一口鲜血。
眼前一片黑暗,莫晚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朝着地面栽倒下去,然而在她倒下的那个瞬间,身边的男人伸手将她接住,稳稳的抱在怀里。
冷濯伸手搂住她,低头望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嘴角的血迹,内敛的双眸徒然升腾起一股嗜血的寒意,他敛下眉,将她牢牢抱在怀里,站起身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