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晚霞绚烂。
只是这样的行走,满是孤独的意味。
大千世界,渺小如我。
车内,赵一凡臂膀搂住妹妹,让她靠在怀中阖目歇息,林风儿则坐在对面。这一对兄妹,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
从半夜得知妹妹出事,到现在二人紧紧相偎,赵一凡一阵感慨。他的面色冰冷,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即使活下来,魂早已去了半个。脑中空空,身心俱疲。
二人皆是灰头土脸,衣衫脏污。哒哒的马蹄声,将二人的思绪带入遥远的时空,似乎暂时忘却了烦恼,不知身在何处。心境是劫后余生的苍凉。
回到闲鹤山庄,已是夜幕降临。
林风儿命丫鬟好生侍候赵一清,沐浴更衣,检查伤势,涂抹药膏。
赵一凡的心,仍在妹妹身上。与小箫、林天、林之云等人的对话,也是漫不经心。饭,更是草草吃了两口。令他担心的是,今日之事,会给赵一清留下毕生的阴影。她天真烂漫,若是因此变了性情,岂不是他的错过?
直等妹妹收拾妥当,他忙进屋探视。
赵一清一看到哥哥进来,即刻从床上坐起,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赵一凡见状,紧走几步,一把将她搂在怀中。手摩挲着她的长发,心酸道:“清儿,哥哥保证,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且忘了吧。只当是做了个噩梦。”
赵一清一句话也不说,放开声哭了半晌,将心中的惧怕、委屈、忧虑都哭了出来,这才哽咽道:“哥哥,我以往是有所猜测,但却不知,你所做的事,是如此的性命攸关。我真怕……真怕哪一天你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一听这话,赵一凡潸然泪下。到此刻,他的妹妹,居然想的是这些。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喉咙噎着,发不出声来。
这一幕,林风儿看在眼里,一时眼中潮湿。想不到,这赵一凡铁骨铮铮,却是如此的侠骨柔情,儿女情长。
赵一凡察觉到有人在身后,一把抹干眼泪,强作平静,问道:“是谁?”
“是我。”林风儿低声道,“她一天没进饭食,我端了碗粥来,让她趁热用吧。”
以免尴尬,他将一只手伸过去,脸仍是背着她,回道:“多谢姑娘。把碗交给我,我来喂她。”
林风儿将碗小心搁在他的手中,默默出去,心中仍是感动不已。
赵一清的双手,尤其是手腕处,受伤严重,此刻上了药膏,用布包扎着,自是不便。赵一凡边一勺勺喂她,边说着许多安慰的话。渐渐,她的脸上有了笑容,二人复又如常。
至夜间,他打地铺,睡在妹妹的床边,让她安心。
次日一早,谢过闲鹤山庄主人,三人回府。
赵一凡留意妹妹脸上的神情,只见她有时呆呆的,若有所思。可若是问她,她却笑嘻嘻拿话岔过去。这让他心中不安。转念一想,不久,她与柳永成了亲,日子一长,应该会忘了此事。想至此,他索性宽慰自己,不必自寻烦恼。
回到家中,赵一凡开始思考当今形势,以及如何对付李云峥二人。若是留下这两个活口,只怕日后还会生出许多事端。只是这二人实在机警,狡兔三窟,要想找到他们,绝非易事。只有将二人引出来,或许可行。
至于如何引出来,他想到了太后。
是时候将密诏呈给皇上了。
对于圣上赵祯,赵一凡的脑海中只有个模糊的印象。毕竟是远亲的关系,见,肯定是见过的,只是脾气秉性却难以下定论。
历史上称赵祯为“宋仁宗”,这个“仁”字,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今年二十有二,比他小两岁,听闻宫中的宦官及宫女都不甚怕他,脾气极好。这样一个人,逆来顺受了这么多年,在这深宫之中,这种性格,也不能说,不是一种长处。可若是真对付太后,定然是败局已定。
这次,赵一凡决定谨慎行事,凡事要三思再三思。
几日之后,邱胜派人送出一封密信来。
赵一凡打开,只见写的是:
太后蠢蠢欲动,已暗中命制龙袍等物,特诏吕夷简张耆夏竦等人密见。恐有大事。望早作打算。
看罢,他抿嘴一笑,心中暗叹,果然行事够快。看来太后已然放下心结,准备大干一场。所诏之人,吕夷简是个老狐狸墙头草,倒不甚要紧。只是这张耆为枢密使,乃是太后一手提拔,掌军机大事,不大好说。而夏竦,此人更是难以对付。
一张大幕徐徐拉开,赵一凡明白,是到自己该出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