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至七夕节。时令上已经入秋。
晨起天色灰蒙。午间一阵急雨过后,天空澄净,空气清新。至晚间,月色如新,透爽怡人。
这样的一个七夕,正是每个人心中所期盼的。
赵府的后花园中,有一栋二层的木楼,小巧精致。拾阶而上,凭栏远眺,正是赏月的绝佳之地。
此时的赵一凡,便在这木楼之上,对月而思,寄情抒怀。经过几日的调养,他的身子有所恢复,心情畅快。在他的身后,几名下人来来往往,正准备着筵席。
一时,人声皆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熙儿,这七夕,你与凡儿过节便是了。我们年纪大了,也不便凑这热闹。”
一听是母亲的声音,赵一凡忙起身至楼梯口迎接,笑道:“娘,难得赏月,又何必顾忌这些?”
赵夫人将手递过去,笑着点头,心比蜜甜。难得儿子如此孝顺,也就依着他:“说的也是。只是这楼上风急,你身子弱,再披件衣服才是。”说着,回身命丫鬟即刻取件丝质的披风来。
赵一凡口中连连答应,又搀扶着父亲、郡主、妹妹上得楼来。一家人围桌而坐,闲谈说笑。
片刻之后,大小箫也应约而至。一一见过。
小箫看到一桌子的美食,馋的口水直流,笑道:“七郎,何时可以一饱口福?我且等不急了。”
“还有一位贵客。暂且稍候。”赵一凡神秘兮兮道。
一听这话,众人都起了兴致,忙问是何人。只赵允熙笑而不语。
看众人不依不饶,赵一凡干脆卖个关子,起身踱着步子,悠然笑道:“提及此人,说来话长。我与他的相识,也是颇有渊源。闻其名如雷贯耳,见其人才气纵横。翩翩公子,气度非凡。自那天我见了他,就觉自惭形秽,高山仰止。可此人却称自己是俗人。只不过是万千人中最低微平凡之人,是沙丘中的一粒沙,碧海中的一滴水,仅此而已。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一番言语,令人啧啧称奇。
赵一清瞪着哥哥,似有所悟。回头在阿嫂耳边低语几句,随后看着她,静等佳音。可赵允熙仍是笑而不语,只用手指了指月亮,示意她稍安勿躁。
小箫喝了口茶,摇头晃脑打趣道:“七郎,你不必如此夸我,我这人脸皮薄,经不住这番溢美之词。”
众人一笑。
“才气纵横……”大箫喃喃自语,回味片刻,突然灵光一现,回应道:“七郎,我想到一人,不知可是朝中的晏殊?此人身居参知政事之位,仅在宰相之下,可谓前途无量,又极具才情,风华正茂。当今写诗作词之人,恐怕难有人出其右。若是能与他吟诗作对,讨教一番,便是三生有幸。”
“这四郎也真是扫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一凡暗怨道,瞥了他两眼,又不好多说。
自古以来文人多相轻。此时的北宋词坛,也就晏殊最负盛名,深得文人墨客欣赏赞许。而柳永,词作多俚语,浅显易懂,深受百姓的喜爱,街头巷尾,传唱甚广。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柳永,自然入不了文人朝臣的眼。
出乎意料,沉默不语的老爷子,在此刻突然解了围。
赵元兴捋着胡须,很是不以为然:“这晏殊,我见过几面,也曾交谈几句,但是话不投机。此人十四岁便中了举,可算是神童。如今参政之位,也是实至名归。只有一点,为人过于谦和,处处小心谨慎,毫无棱角,交之索然无味。即便满腹才情,也不过是应景之作,极少真性情。”
大箫听此言,倒是深感意外,同赵元兴攀谈起来。
赵一凡看了看天色,些许心慌。他的这位贵客,正是柳永。难道,他有所惧畏,出尔反尔不成?再看妹妹,一言不发,与平日简直判若两人。
希望今夜,不会让人失望。
正胡乱想着,只听下人回禀:“少主子,有一位公子求见。”
赵一凡登时心花怒放,前去相迎。一盏茶功夫,带回一个人来。
赵一清一见,小鹿乱撞,忙低下头去。此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柳郎。多日未见,面容憔悴。还好,精神尚佳。
柳三变一一拜见众人,只是满口不提大名,以景庄自称,这是他的字。
小箫频频点头,由衷赞叹:“我今日算是被比下去了。七郎,你所言非虚。”
柳三变笑道:“箫兄说笑了。人贵自知。哪来比下去之说?”
众人客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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