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锅可没少背。
梁涣垂下的眼睫颤了一下,低道“无妨的,都只是些小事,只是琐碎些罢了。”
对方越温柔关切,就显得他越肮脏不堪。
他想起了晨起时水中漫开的污浊,又忆起了宫送来的花钗时、对方脸上的释然笑意。
但是“无妨的”。
既然这份温柔从一开始就是他窃取来的,只要瞒得够好,他就可以拿到更多。
梁涣在东宫有自己的眼线,他才刚从芙蕖宫出来,就有人匆匆而来,把今日一早东宫事的始末完完整整地在他跟前说了一遍。
梁涣露出点意外的神情。
太子居然真的能下这种决断
那点讶然之色转瞬敛下,他眼底又露出点冰冷的嘲意。
可惜太晚了点。
梁涣没什么情绪地吩咐道“把这消息给冯家人送过去。”
冯家是太子的母家,在新政之时狠狠地蜕了一层皮,要不是太子求情,如今的玉京到底有没有一个冯家还说不定。
但梁涣拿冯家开刀,一上来就下那样的狠手,就是为了这个“太子求情”。
怎么才能让帝王对一个继承人彻底失望
当他发现继承人不是他的继承人,而成为别的集团的利益代表的时候。
太子念情念旧,但于成帝言,那些“情”和“旧”已经渐渐威胁到他的皇权威严,太子求情一次两次还好,那次数多了呢同样的,那些“情”、“旧”真的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比有利于他们的继承人被推向对立方吗不可能的,太子早就没办法抽身。
梁涣微微垂下眼睫,抬了一下手,示意那人离开,自己则是继续往大殿方向走去。
效命太子哈。
他从一开就没打算效命什么人。
命是攥在自己手里的,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去拿。
抬起的手无意的地按在了胸前,隔着衣服摸到了被绳子系在颈间的玉牌,梁涣稍稍怔了一下,冰冷的神情渐渐温柔下去。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
所以只能不择手段地拿到一切。
那个位置也好、阿姊也好
刘安饶谋反牵连太子一案就那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过去,在朝上似是没有激起半点波澜,但那点水面下的影响却相当深远。
邝王生前颇得成帝爱重,王府位置就在宫城外的不远处,朝臣每日上朝经过这府邸烧毁残骸,心都狠狠地提上一下,接着在朝议上都老老实实地夹起尾巴做人,生怕触到刚刚痛失爱子的成帝霉头。
于是接下了一段时间,朝堂上都风平浪静。
这种凝固的气氛就连如梁攸业这样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位一向爱跳的五皇子老实了好些日子。梁攸业自问自己在成帝心中的地位远不如三哥,成帝能因为太子对邝王痛下杀手,对他更不会手下留情。
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去城外护国寺上香的时候,遇到了太子车架,难得遵从了长幼之序,主动避让了开来。入寺之后,更是遣人前去拜会。
可传回来的消息差点把梁攸业的鼻子都气歪了。
那马车
上坐根本不是太子,而是太子侧妃云氏
梁攸业破口大骂她算是个什么东西让我让路不过是个侧妃,就是个妾,还敢拿出太子的架势了真当自己是个玩意了别说太子侧妃,就是太子母妃在这里了,你问她敢不敢让老子让路heih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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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攸业越说越气,抄起鞭子来就要去和人“讲道理”。
随从手下哪敢让他过去啊连忙拦住,纷纷跪请
“殿下息怒”
“不可啊,殿下”
“殿下三思,那可是太子侧妃,是东宫的人”
“殿下想想邝王、想想邝王府”
最后一句话如兜头一瓢凉水浇过来,梁攸业瞬间冷静了。
成帝偏宠太子众所周知,但是为了太子逼死另一个儿子,实在是让人心底发寒。要不是邝王下场太惨烈,梁攸业也不至于老实这么多天。
但是让他这么咽下这口气,他却实在心有不甘。
梁攸业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对着旁边一人开口,“你,去打听一下她都说了些什么。”
被指到的人面露迟疑,“殿下何必”非跟东宫过不去
话没说完,就被踹了一脚,“快去”
那人没法子,只能踉踉跄跄地去了。
只是他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前后加起来也就小半刻钟的光景,梁攸业怀疑地看过去。
鞭子的鞭稍上下晃了两下,那人见状,忙不迭地跪下了,“殿下息怒啊小的不敢欺瞒殿下,这事很容易打听,云侧妃不是第一次来了,每回都是为一样的事,找个寺里的小沙弥用些手段威胁一下,一问就知道了。”
梁攸业扬了一下眉,“是什么事”
他脑子里不由出来些巫蛊厌胜之类的内容。要是太子的枕边人做出这些事来,那太子也逃不了罪责。
却听底下的人道“是高平郡主的凤命一事,云氏对此多有怨愤之情,似是想寻改命之法。”
梁攸业刚刚还提兴致的心情霎时一散,大大地“嘁”了一声,心下嗤笑高平的凤命那是批命吗那是成帝属意。还改命她不如多想想怎么讨成帝欢心。
“果真是蠢货”
梁攸业这么道了一句,却突然心底一动。
云氏虽蠢,却很得太子宠爱,太子这么多年没有正妃,她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这么一个人想把凤命往外推他们完全可以合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