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大了,学会故意气朕,你难道不知道朕为何收天下之兵建金人”
刚一进来,阿政就让殿中侍人退下了,然后把琇莹的折子扔给他,然后反问他。
琇莹乖觉的跪下,捡了折子,甚是温顺,“所以我没反对收兵,刀剑入库,马放南山。天下大定,万世永安。”
要坐稳天下、江山永固,首先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应该收缴和销毁流散在民间的各种兵器。阿兄收兵器,完全是出于政治上安定的考虑。
春秋时鲁国的季武子曾经“以所得于齐之兵,作林钟,而铭鲁功焉”。阿兄收天下之兵只是做得更为彻底罢了。
阿政轻颔首,面色缓和,让他先起来,还好,琇莹的路还没走歪。
琇莹起来了,然后会心一问,“阿兄铸的金人那玩意儿每一个至少重达一千石,得有五丈高吧,放置在宫廷之中,杵在各个宫殿前,真的晚上出门不会吓到吗”
铸编钟他可以理解,阿兄喜乐,加上编钟是文治安定的象征,可为什么要在宫中摆十二个大金人,他真的不理解,这玩意儿除了半夜吓人能干嘛
那些铜铸农具,铸币,做点灯什么的不都行吗
阿政支额无奈,会心一击扎进心里了。
他能说他是发现兵器越来越多,装不下了,想着都给它糊上算了,建金人分明是听了临洮现巨人的流言突发奇想罢了,确实是造得跟鬼一样,糙得连个脸都没有,除了大,连个好处都没有。
那金人就是个备用库,以后国家没钱了,实在是需要了就融一个,反正在自家宫里,别人也不知道。
琇莹见他一支额,原本只是猜想,现在是确定了,他就开始咧开嘴笑。
他就知道,他阿兄收兵是正常的,建金人纯是没想法,结果朝中人都以为他是夸耀武功,殊不知主要目的是为后代建储备金,太好笑了,阿兄真会过啊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反应过来后,直接咽了一口刀子。
阿兄那个你留的钱丢了,咱的崽子们一个都没留下,钱也有可能被项羽那小崽种给烧成铜汁了,我们好苦的命啊
他想想觉得心酸,阿政也从他眼中看到了悲伤,他难得惊疑不定地开口,“琇莹,朕的金人被偷了扶苏他们任由宫中失窃吗”
他像一个在外打拼多年,结果一转头自已家被偷了的,然后不愿意接受现实疯狂否定和找补的事业狂,琇莹不忍心他难过,于是含糊其辞,“就是后面大秦不行了,就失传了。”
阿政眼中不可置信各个情绪闪过,他的大秦不行了
他直接起身踱了两步,然后很快又踱了两步,明明有许多话可以问,他却凝望着琇莹的眼睛只问了一句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外族人偷的”
是匈奴人打到咸阳了吗大秦的边关如何
他没有问的明白,可琇莹清楚。
在他心中,捍卫山河,不被外族入
侵是大秦的义务。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执念是大秦万世,可琇莹跟着他太久了,他总是从那执念下品出些真实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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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担心大秦消亡,朝廷消亡兴衰本就是自然之事,商代夏,周灭商,他扫六合,皆是自然,人心所向,水到渠成。
他盼大秦千秋万代,可他也知道世上不可能有永恒的王朝。
他以战止战,费尽心力平定乱世,想让天下永无战事,百姓安乐生存在这乐土之上。
所以他只担忧外族入侵,中原不复,担心大秦不存,天下重燃战火,重归乱世。
琇莹抬起脸,回望他,他这次没有含糊,坚定的摇头,用他平生最坚定的语气回答他。
“因为你的驻军,外族一直在外,中原一直统一,统一的意志留于血脉,秦人记得你,一直记得你。”
这一刻不是琇莹对阿兄的日常对话,而是两千多年的后人借他之口来表达对这位捍卫国土,将统一刻进中华民族dna里的君王的崇高敬意和再走心不过的感谢。
阿政忽然笑起来,他不再踱步,玄衣宽袖展开,上勾着金线的乘云纹,高高的通天冠下帝王依旧鸦青发,长鬓如云,乌沉眼,美姿仪。
“那就不过是失了祖辈的余荫罢了,何必介怀,你也莫心疼钱了。”
琇莹无言良久,低垂眼睫,任泪滑过面颊。
越相连,越了解,越心疼,越不愿明言。
他阿兄一直都没变。
万乘之君,肩担众生。
可人心难测,轻道易变,差一点你的努力都化为青烟了。
阿政看他豆大的眼泪不住的往外冒,以为他心疼钱心疼哭了,还反过来安慰他。
“你莫哭了,不要为没发生的事伤怀。”
琇莹又是一大坨眼泪,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多年努力和时光都错付了,还要倒贴钱,名声还要被黑。
嗷嗷嗷,咱们太惨了。
“阿兄,咱长点心吧,要不然钱都带进皇陵里吧,你传给谁就告诉他一条道,让他到皇陵里来取吧”
就算大秦亡了,他们也不能用咱的钱,起码显得不太冤大头。
阿政额上的青筋蹦了两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要拨剑。
深呼吸,琇莹是为你好。
深呼吸个鬼,逆子,谁盼着自家继承人天天掘自己的墓,往外偷钱的
他手上的泰阿剑终于出鞘,拿着剑就要教育递子。
跟以前不同的大概就是逆子这次没逃,他看着剑,想到他哥死后,这把伴在身侧多年的爱剑也要归别人了,一把扑在他腿边,用袖子糊在脸上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嗷嗷哭,“这也带走吧你喜欢的,我都给你定个单子打包好。”
这是咒他死吗
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都是逆子
那边扶苏是个犟种,现在还不认错,这边二十六了抱着他大腿哭天抢地。
阿政气得冷笑,太阳穴
突突地疼,但到底还是怕伤到他,把剑收了起来。
“别嚎了,这样像什么样子”
“未来也不一定会被偷的。别杞人忧天。”
他拍了拍琇莹的脑袋,无奈退了一步。
“带进皇陵里不可能,朕尽量让金人建小点,剩下的金融成小的物件吧,融些灯盏香炉等赐给众臣,农具也铸些赐于各郡分发,你也拿一些去铸币和量具吧。”
琇莹不死心,他吸吸鼻子,拽着他哥的衣角,“求你了,阿兄,带进去吧,让他们以后自己来掏吧”
阿政瞥了一眼他,低头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脑子坏了吗琇莹,以你我的性子,是能容忍都安息了,三天两头还要被自家后辈开墓的样子吗朕看着那些没出息的,怕不得直接能气晕过去。”
琇莹想反驳没事,气气更健康,不当冤种就行,但是他看见他阿兄的威胁眼神,把这话咽了下去。
“好吧我尽快多鼓励民生,争取有生之年把这些金人给融了带不走就都花了。”
我阿兄的钱我一定在我俩有生之年花完,绝不给旁人给烧了的机会
阿政觉得自己现在一定气得面目扭曲,他幼弟是不是管钱管疯了,他拎着这个崽子的领子,想给他扔出门。
“滚”
琇莹惊讶了,咦,他阿兄刚才是骂他了吗不是深沉表情,也没那么多的哑语,就很坦露心思,你给老子滚
他顿时面带喜意,坐在地上,笑眯了眼睛,“阿兄刚是你让我滚不,你第一次这样直白骂我耶”
他还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样吗”
阿政又一次深呼吸,他蹲下了身子,捏着琇莹的耳朵,手上力道很轻,嘴里却是劈头盖脸地吐出忍了很久的话。
“你能不能给朕正常点现在被骂你就高兴了,有病就去找快回来的青邑,别烦朕”
琇莹笑出了母鸡叫,他一个打挺坐起了身子,和阿政对视。
“就烦就烦。”
他一把抱着阿政的脖颈,念叨着,“不能怪我太烦人,只是你给的自由过了火,让我更难过。”
阿政今天的无语比平常一年还多,他就不应该态度软化,直接让秦琇莹过来。
他直接捏着琇莹的后颈皮,给琇莹托起来,支着两个胳膊,架了出去。
琇莹早就反应过来,全程没有反抗,笑得开朗。
你瞧,你生气直接骂我,觉得我烦给我扔出去,我都真的高兴。
阿兄,你我最亲密,你可以向我展示所有的坏情绪,我不会觉得累赘。
“我今天真开心。”
他看着落下的夕阳出声,阿政也露出了笑,两人一起笑,引得不敢直视陛下的侍人在只敢偷晒夕阳下落下的剪影,很亲昵,像大树和他密不可分的枝干。
琇莹成功靠着撒泼赢得了阿政的原谅,虽然过程和他料想中趴叽下跪高呼不敢了的方式不同,但殊途同归,起码阿兄不
生气了。
嗯,计划通。
想看夕仰写的秦说实话,我是我哥最大的粉头第 124 章 长点心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青邑一直在琇莹的保护下以神女的名义在外行医,从来没有露过过真面。
其实她来不来这个册封的典礼都无所谓的,可她担心出批漏,还是来了。
她于几天前驭马回了咸阳,她不愿回家,现在在学宫教医,有时候就跟几个闺中密友一起去藏书阁,或是在学宫的商业街搭个摊子免费给来往的人看病。
这天,她跟以前一样去藏书阁,在半途遇到了一群女孩子,大约十几个,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十一岁,结伴行来。
为首的却是才八九岁,她定睛一看,赫然是大公主阴嫚,她脸色不好,头发也有点乱,穿着普通的毛衣,手中夹着本书,这一群女儿家有的是她见过的高官之女,有的只是拼命要在学宫中读书的平民女子。
她和身后的友人们,眼睛一亮,上前与这群孩子碰面,那一群人也轻笑着与她们问好。
阴嫚问好后努力维持端庄,与她们说话,可还遮不了软乎乎的小脸上的一脸丧气,她身后的所有小孩都是一脸难受。
青邑一边给她理了理头发,一边询问她们怎么了,阴嫚扁扁嘴没吱声,倒是她身边的李斯的小女儿接起了话,也有点丧气,声音蔫蔫的。
“公子办了一个识字班,每天正规教认字的,我们去教认字,可全是男儿。我们就想多几个女孩子。”
她一边说,一边努力克制哭腔,“可都把嘴皮子都说破了,还是没有几个人同意让自家女儿来上我们的识字班,姐姐们。”
她还没说完,阴嫚本就露出了水光的漂亮凤眼就开始落泪,“王叔说要全咸阳的小孩子都来一起识字,女孩子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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