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韵程瞪他一眼,把野花一支支抽出来扔进水池中。“有什么指示吗班长同志?”
向北宁笑,从兜里拿出一瓶药用喷雾给她。“晚上用热水泡泡脚,促进血液循环,再喷上这个,虽然治标不治本至少能够缓解一些不适……不过,女孩子的脚还是细嫩些的好。”
向北宁回到人群中,厉宇抻脖子往假山后面张望继而挤眉弄眼的笑了开。“向北宁,你跟那个臭丫头干嘛来着?”
“你大脑的构造是不是只有那些东西?”不是向北宁故意要想歪,厉宇的表情和语气没办法让你把他往正直了想。
厉宇嘿嘿两声。“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我看上她身上那股劲儿了。”向北宁嚼着花生米看杜妍青跳舞。
厉宇不置可否,摸摸鼻尖。“就是太傲了,目中无人。”
“不是她目中无人,是你知道自己不如她,我怎么不觉得她目中无人?”向北宁一语道破,厉宇不要脸的啧了声。
“班长,你能再犀利点吗?”
向北宁低笑,厉宇灌了口二锅头,索性后仰躺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眸光慢慢变得坚定。“向北宁,明天开始当我陪练吧?”
“我决绝。”
“我给你洗一个月袜子。”
“不要。”
“一个月内裤。”
“不要。”
“再加一条软中华。”
“……”向北宁回头惊讶的看他一眼。厉宇狡黠扬起唇。“我来的时候从我爸那儿偷的。”
向北宁皱眉,“真的是你在抽烟。”他从宿舍和卫生间闻到过一次烟草味,但是味道很轻,他还以为自己闻错了,想不到真是厉宇留下的。“不要被队长发现了。”
“没事,我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抽一根。”厉宇不以为意,向北宁劝了他几句没再说什么。
喝酒误事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会想到这一次紧急集合就发生这晚。雷韵程被杜妍青叫醒时还是迷迷糊糊的,杜妍青一边穿衣服一边把训练服扔给她,低声催促。“还愣着干嘛!没听见紧急集合号?”
雷韵程脑子嗡一声从床上弹起来,迅速穿好衣裤在黑暗中开始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打背包,然而等她和杜妍青跑到楼下时发现已经列队完毕。
方默阳收起手中的计时器,拿着手电从排头的向北宁开始检查。最后来到雷韵程和杜妍青面前,手电强光晃过两人的脸,哼笑。“两位小姐,你们是来参加化妆舞会的吗?”
两人站的板直,衣着不整尴尬的要命。杜妍青不敢说话,雷韵程更不敢,她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
“还是没睡醒?要不要再给你们点时间睡个回笼觉?知道自己比别人多用了多少时间吗?”方默阳厉声喝斥,拉下杜妍青的背包随手扯两下就散了扔到地上。“这是你打的背包?杜妍青,我都替你丢脸!原地打背包十次!”
“十次啊……”杜妍青下意识抱怨,被雷韵程拉了下手及时闭嘴。
方默阳自然看到她们的小动作,勾起唇。“嫌多?那么再加十次!”
杜妍青气的倒吸一口气,硬生生把咒骂憋在嘴里,蹲下去执行命令。
方默阳拿手电在雷韵程身上照了照,看了眼她的鞋,嘲讽的笑。“不穿袜子脚凉不凉?”
方默阳原本没准备为难她,刚要转身忽的动作顿了顿,向她迈了一步并且低头凑近她轻嗅,随后脸色蓦地一变。
“喝酒了?”
雷韵程心下一惊,心虚的垂下眸子。
方默阳沉下脸色,凝视她片刻。“和谁喝的?”
雷韵程抿唇不语,所有喝酒的人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说话!”方默阳提高音量。
雷韵程攥了攥拳,“我自己喝的。”
“为什么喝酒?禁酒令你不知道?”
“……知道。”
方默阳眯了眯眼睛,闷了半晌忽的扯开嗓子喊了一声。“一班长!”
“到!”向北宁应声出列。
“带队,十公里!雷韵程留下。”
“……”包括向北宁在内的所有人都楞了下,向北宁看了看雷韵程。“报告队长!”
“听不懂我的话?”方默阳根本不给向北宁说话的机会。“是不是也要加倍,二十公里?”
向北宁和厉宇对视一眼,咬咬牙,把想说的话咽下去,面向队列发出口令。“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杜妍青怯怯的偷瞄方默阳,被抓了个正着。
“队长,我呢?”
“你不是一班的?”方默阳冷着脸反问。杜妍青指指被子,“还没倒二十次呢。”
“少不了你的,跑完了我会亲自看着你打到二十次!”
杜妍青不满的撇嘴,敢怒不敢言,只好追上队伍。
天边开始雷声阵阵,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大雨。学员们绕着操场跑圈,厉宇抬头看看黑漆漆的天,有些自责。“你说队长要怎么罚雷韵程?开除军籍?”
“应该没那么严重。”向北宁眉头紧锁,回头冲队伍扬声喊。“脚步都紧着点,早跑完早回去睡觉!”
大雨果不其然很快从天而降,雨水顺着帽檐流下形成雨帘。雷韵程在雨之中沉默不语,方默阳负手而立,手中捏着计时器,像一座山似的矗立在她面前。
“你故意给我出难题是吗?”
“不是。”
“那你说说,要给你什么处分?警告?还是开除军籍?”方默阳沉声,严肃而认真的问她。
雷韵程深呼吸,胸前一起一伏。她的紧张和惧怕全然看在方默阳眼里。
“先说说为什么喝酒?”
“没有理由。”
“没有理由?想喝就喝了?雷韵程,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你在向我挑衅还是在向军队纪律挑衅?想当大小姐就别在这呆着!哪来的滚哪去!”
“我不是……”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喝酒!”方默阳的问题又绕回来。
雷韵程头微垂,“报告队长,我想家了。”
方默阳冷笑。“空军飞行员是空军部队建设的塔尖,国家培养出每一个飞行员的造价都可以用几百公斤的黄金价格来计算,到你手上的飞机价值千万或者上亿,未来的飞行员同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而是名军人?忘了服从和忠诚是军人最基本的素养?”
“没忘。”雷韵程咬唇。
“那好,你是什么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
“我是学员,你是队长。”
“对此你是怎么理解的?”
“我是下级,你是我的上级,下级服从上级。”
方默阳蓦地大声质问。“最后一次问你,为什么喝酒!”
雷韵程闭上眼睛,缓缓开口。“我想他了。”
“想谁?”
“封印。”
方默阳盯着她沉默了许久,在雨帘后暗自嘴角微勾。“开除军籍,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实现你的梦想了?飞行的梦想和到他身边的梦想?”
他看到雷韵程的双拳死死的攥着,身体都在颤抖,她快撑不住了。方默阳向操场那边望去,一队学员还在雨中拼命的跑。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雷韵程,你觉得呢?”
雷韵程抬起头,双眼泛红,脸上布满冰凉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