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上的玉琮。
杨婵昨夜一夜未归,玉琮以为她又被哪吒提溜走了,天一亮,帮阿大干完活儿就赶紧等到入村时必定路过的石头上。
杨婵每每被哪吒带走后,他都会这样,风雨无阻。
杨婵一开始还劝劝,后来就随他去了。
申公豹身后跟着一溜骑马的兵将,玉琮看见了,瞪大眼睛,赶忙藏起来,但村子里那么安静,最突兀的就是出来守石头的他,申公豹一眼就瞧见了玉琮。
当他要跑时,伸手一抓,凭空将玉琮拽到手上。
玉琮拼命挣扎,申公豹可不是哪吒,他既不会高高举起挣扎的玉琮,也不会黑着脸轻轻放下他,他抬手一丢,狠狠将一个小孩子摔到地上。
玉琮被这一摔,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滚到地上,疼得面目狰狞。
申公豹笑着说“我就问点话,你跑什么呢”
玉琮缩在地上,胆怯地看着在他看来非常高大的申公豹。
这个孩子还没学会匍匐在地上,向大人们证明自己的忠良和无害。
他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惧怕。
申公豹问“你们村子里那位会用仙术的姑娘在哪”
玉琮眼瞳猛地一颤。
“哦,那看来你认识。”申公豹笃定地说。
玉琮以为杨婵惹上什么麻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没有,我不认识姐姐”
申公豹挑了挑眉,他没有兴趣跟一个凡人崽子周旋,玉琮由另一个人接手。
他身后的兵将一拥而出,一一撞开了人家的屋舍,把里面藏着的人全都拽了出来,安静的村落立马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叫声。
申公豹充耳不闻,等到那些可怜的农人聚齐,才朗声道“昨夜陈塘关大乱,我们正在搜查逆贼,知情不报者斩。”
他们连忙告饶“我们不知道什么逆贼啊”
“大人,我们只是普通的农户,今年歉收,日子艰难,大家盼着春耕,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忙着农事,不知道有什么逆贼。”
“是么可是别人说你们这里有位能用仙术的姑娘呢。”申公豹笑眯眯地问,“那是谁呢”
众人沉默不语。
申公豹身边的士兵当即斩下站在最前面的男人的头。
这一举太过突然,很多人都懵了,但鲜血四溅,男人的头颅滚到地上,发出“咕噜噜”的闷声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与此同时,男人的妻子对上了头颅上镶嵌的那一双含着错愕的眼睛,大叫出声,拼了命了跑出来。
人群发出骚动,可他们还没有反抗,便对上了穿着盔甲冷面的士兵。
女人跑出来,跪在地上,摸着地上属于丈夫的热血,又怕又悲。
申公豹终于屈尊蹲了下来,平视着女人,问“现在知道那位姑娘是谁了吗”
女人浑身颤抖,已经失语。
申公豹见状,偏过头,不耐地“啧”了一声。
这时,有人代女人回答,他喊“是杨婵她是杨婵,就住在阿大家。”
申公豹转过头看向那个人,有个人开头说话了,其他人也纷纷回道“是她。”
“就是她”
众人在死亡的恐惧下就这样把曾经无私帮过他们的杨婵推了出来,他们为了保命越说越过分,道“她本就是外来的,法力高强,又跟李大人的三公子过往密切,我们哪里敢干涉她她无论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啊。”
“大人,”他们磕着头,哀求着,“我们是无辜的。”
杨婵的嫌疑未定,因为他们想要推卸责任,在他们嘴里都快坐实了逆贼的罪名了。
恐惧就像是一种无法医治的传染病,传染到每个人身上。
阿大在这种“热烈”的自白中,跑出来,当着申公豹的面跪下来,说“姑娘多行善事,不求回报,是这世上顶顶好的人,不可能会是逆贼。”
她一下又一下地磕头,将额头磕的血肉模糊,喊“姑娘不可能是逆贼,请大人明察”
申公豹俯视着她,表情冷漠,过了一会儿又带上虚假的笑意,扶住了她的额头,说“我也没说她是逆贼啊。”
阿大眼里迸出光芒。
“可是,如今事态严峻,还望夫人理解,”申公豹笑道,“不如就让那位姑娘出面与我聊聊吧。”
阿大一顿。
“怎么不愿意”他假惺惺地说,“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夫人,若那位姑娘真没有嫌疑,为甚不敢出面对峙呢”
“不是”阿大急忙反驳。
“不是什么”
阿大磕磕绊绊,可觉得怎么说也不好。
申公豹耐心地等,阿大最后还是说了,她道“姑娘一夜未归,我也不知道她在哪”
昨夜动乱失踪的人能是什么人
申公豹笑意更深,他道“没关系,贵客都是姗姗来迟的,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夫人,”申公豹转过头看了那群高大骇人的兵将,虚伪地致歉,“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申公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坐进了阿大家。
阿大家徒四壁,连个像样的家具也没有,申公豹不介意,他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耐心地等待。
被抓住的玉琮在他们抵达阿大家时,被丢到了阿大怀里。
玉琮早疼晕过去了,栽倒母亲怀里,气息虚弱。
阿大见状心疼地眼里直流,看着一旁闭目养神的申公豹,又不敢叫出声,只能默默哭泣,将孩子抱的又轻又紧。
几个时辰后,玉琮从昏迷中苏醒,抬起头望见母亲,懵懵懂懂地喊了一声“娘”。
阿大轻轻应了一声。
玉琮环顾四周,发现了以为是噩梦的官兵,又开始剧烈挣扎。
阿大快要抱不住他了,她连连说“儿啊,儿啊。”
却也安抚不住玉琮。
申公豹缓缓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瞧着吵闹的玉琮,抬起手,手上立即聚起黑色的烟雾。
他下山只为了完成任务,他不是姜子牙,人命什么的,他不在乎。
正在他释放出杀意的同时,一直寂静的远方传来了动静,申公豹一顿,放下手,转过头,望着看不到的远方。
众人看到申公豹的动作,忙问出了什么事。
申公豹没答,他默默站起来,朝着阿大母子走去,他发现了杨婵的踪迹,也发现了她的软肋。
他边走边说“杨姑娘,你这样与我僵持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已经怀疑你了,不查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
他走到阿大身边,阿大将怀里的玉琮越抱越紧,他却蹲下来,轻轻揽住阿大的肩,笑眯眯地说“你无所谓等,可阿大和玉琮却等不得啊。”
“杨姑娘,我听说你心地善良,与阿大母子朝夕相处这么久,”他顿了顿,轻笑道,“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远方忽然迸发出粉色的彩光,众将士惊奇,忙将申公豹护住。
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衣衫的年轻姑娘一手执灯,一手抱着尚在襁褓里的婴孩儿,缓缓走来。
她一边走,身上的粉光一边消退,走到最近处,粉光变得稀薄到无色。
她停住了脚步,慢慢抬起头,看向被护得严严实实的申公豹,冷声命令道“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