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当然是一个眼刀子。
他一个男儿,还有洁癖,必然厌恶烟气冲天的灶房。元赐娴对此倒也理解,只是没吃食可怎生是好,她快饿死了。
陆时卿见她饿得面如菜色,叹口气道:“还是叫人吧。”说罢转身就走。
元赐娴一听这话却不依了,扯住他袖子说:“别别,我试试,万一我天赋异禀呢?”
万一她天赋异禀,做了碗好吃得令人永生难忘的面,从此抓住了陆时卿的肚腹,叫他再也无法割舍她呢?何况今日是他的生辰,下碗面再合适不过,简直是天赐良机。
想到这里,元赐娴心里已经开花了,充满干劲地撸起了袖子,打水净手。
陆时卿见她一副仿佛要揍人的架势,虽不敢苟同,却好奇她能做出个什么来,便站在一旁未加阻拦,直至瞧见她拿了把庖刀,一刀就往面团上劈去。
“啪”一声,发硬的面团被拦腰砍成两半。
“……”陆时卿虽是头一次进灶房,却也知道,和面绝不是这样和的,要不怎么不叫砍面?
他回忆了一下上次在长安西市,观察点心铺伙计做包子的场景,然后目不忍视地道:“我来吧,你去切菜。”
她刀工这么猛,切菜总行吧。
元赐娴也觉得如此操刀似有不妥,沉吟了一下,不好意思笑道:“那就麻烦您了。”
陆时卿净完手就去和面了,边和边叹息。他究竟是倒了几辈子霉才会碰上元赐娴,如今竟连下人的活计也要过手。
元赐娴在旁清洗苋菜,一面瞅他,对他的手法赞不绝口:“陆侍郎,能被您如此揉搓,这块面团真是三生有幸了!”
也不知她这句话戳着了什么要紧的念头,陆时卿动作一顿,忽然浮想联翩起来。
他记得,在那个荒诞的梦里,他也曾这样揉搓过什么。
他直直盯着手下雪白的面团,飞快压抑下-体内一丝异样,默不作声继续和。
元赐娴勉强切好了菜,除去刀挥得稍微猛了点,险些劈裂了砧板以外,倒也未生什么意外,只是干完活偏头一瞅,却被陆时卿手中根根都有小指那般粗的面条吓了一跳。
她好像没吃过这样的面。
但她不好意思挑三拣四,违心夸赞道:“陆侍郎,您实在太厉害了,这活做得真精致。”
陆时卿哪里听不出她的心里话,觑她一眼,却也不想谦虚,毕竟他初次尝试,能摸索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就道:“好了,你下面吧。”
她备受鼓舞地点点头,待将食材与面条一一摆好,拿起锅铲,却蓦地一愣。
她皱眉思索一番,忍不住问:“咱们是不是少做了点什么?”
陆时卿洗完手回头一看,视线下移至堆满了柴火的灶洞,疲惫道:“是忘了生火。”
他只得再一头扑回了灶洞。
很快,灶房里就烟火气弥漫了,陆时卿一边坐在小杌子上烧柴,一边问上头元赐娴:“火够了没?”
元赐娴哪里知道分寸,见一锅水半晌都未烧沸,就一直道:“不够不够,继续添!”
陆时卿便一捆一捆往里扔柴火,等她说“够了”,他一张俊脸已然被烟熏灰,狼狈得不辨面目。
元赐娴见了,笑得花枝乱颤,差点手一抖往锅里撒了一铲盐,气得陆时卿一头栽进水里抹脸。
虽说过程兵荒马乱了些,但当清汤寡水的苋菜面出锅,两人其实还是抱了一点希望的,一人抽了双筷子,站在灶头前,端了个瓷碗面对面瞅着彼此,似乎都在等对方先下口尝试。
踟蹰半晌,元赐娴道:“不如我数三下,咱们一起动筷子?”
吃个面而已,又没毒,这么麻烦做什么。陆时卿皱皱眉:“不必了,就我先吃吧。”他说完,夹起几根粗面塞到嘴里。
元赐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却见他神色始终如一,未曾有一丝一毫变化。
她忐忑问:“怎么样?”
陆时卿慢条斯理咽下面条,然后平静道:“挺好的,你吃了就晓得了。”
元赐娴心中一喜,赶紧下筷,刚塞了根面条到嘴里却是面容一僵。
太,太咸了!她的亲娘哟!
陆时卿微笑望她,故作疑问状。
她瞅瞅他,只好继续试着嚼了一下。
啊呸,太,太硬了!
元赐娴快哭了。所以他是为了骗她将面条吃下去,才故意作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扭头就想将东西吐了,却听对头人沉声咳了一下,仿佛在警告她。
这面是他辛辛苦苦和的,她就这样吐了,不合适吧?
元赐娴自然领会了他的意思,却是咸得泪花都溢出来了,咬着面条含糊而憋屈地道:“您若有本事吃完,我也绝不浪费。”
“你说的?”
见她点头,陆时卿冷笑一声,低头就吃了起来。
元赐娴瞧得目瞪口呆,却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只好埋头跟上他的脚步。
陆时卿起先还是风雨不动的,吃到后来也终于演不下去了,眉头深蹙,嘴角抽搐。元赐娴更夸张,一边冒泪花,一边硬着头皮往嘴里猛吸猛灌。
直至两碗苋菜面都见了底,两人才“啪”一下齐齐将搁下瓷碗,一边嚼着嘴里还没烂的面条,一边愠怒地盯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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