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情

    赌一个明天？念宸的明天？

    米娇闻言身形一愣，沈霓尘的这句话，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

    她可以不要自己的明天，但却必定会拼尽全力给儿子留下一个明天！

    “好，我跟你去医院。”

    柔如月光般轻盈灵动的声音划过沈霓尘的心房，他紧紧拥着她，怀里的小人忽然开始啜泣，双肩隐隐颤抖着，像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乖宝贝！”

    奖励性的一吻，浅浅落在米娇水墨画似的长发上。

    她有些娇怯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拉过被子捂住胸口。

    “那个，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疯了，如果DNA结果表示我们是近亲，那么，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沈霓尘半晌不语。

    记忆里，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米娇去哪里了？

    “娇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给你，跟儿子有一个交代的，相信我，好吗？”

    米娇受不了他这副眼如点漆，信誓旦旦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大脑完全陷入迷茫状态。

    “沈霓尘，如果没有小念宸，或许我会就这样心甘情愿地住在你为我准备的房子里，每天等你下班，等你陪我，做着正常的夫妻间都会做的一切。但是，我有念宸了，等他长大，他问，妈咪，为什么你管爸爸叫舅舅？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回答？最重要的是，在他长大问我这句话之前，怕是世人的口水都会把他淹没了。”

    “我懂，都懂。”

    沈霓尘鼻子酸酸的，听着米娇空灵天籁般的自述，心口像是插上了一把刀子。

    他的手臂一伸，在被窝里打横抱过米娇，婴儿抱般地让她徜徉在他的怀里，与他四目相对。

    别乱动，老公帮你穿衣服。

    一件一件，沈霓尘将米娇的衣服有条不紊地穿上，轻柔的动作还有眷恋的眼神，就像是瞧着一件绝世珍宝一般。当他的双手拉着米娇的裤子慢慢覆盖住那道细细浅浅的疤痕时，大掌忽地顿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里，就是念宸出来的地方，对吗？”

    一滴泪滑过米娇的脸颊。

    米娇的身体，他记得。

    两年前，他也曾亲手将她的衣服一件件褪去，再一件件穿好。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触感，沈霓尘都铭记于心。

    知道逃不掉，又不想再面对那段痛苦的过往，米娇选择沉默。

    修长的指尖在那道疤痕上，轻轻的，柔柔的，一遍一遍，慢慢游走。就在米娇恍恍惚惚的某一个时刻，沈霓尘忽然俯下身子，吻上那道细浅的疤痕，一遍一遍，那么迷恋，那么歉疚。

    “医院马上就要下班了，我们得赶紧去，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我再帮你洗澡。”

    沈霓尘红着眼圈直起身子，将米娇的衣服继续穿好，然后顾自拾起自己的衣服，大大方方就在她眼前穿了起来。

    瞧着窗外的天色，已是黄昏时分了。米娇有些懊恼，心里担心工作，担心儿子，担心好多好多事情。

    军区总院。

    米娇坐在凳子上，露出一截洁白的藕臂。院长拿着针管，亲自给米娇抽血。沈霓尘安静地立在米娇身旁，将她揽在怀里，温热的大掌遮住她的双眼，不想让她看见细长的针尖扎破皮肤缓缓抽取鲜红血液的画面。

    “好了。还是三天。”

    院长，将采集到了血液注入小塑料管，然后贴上标签。

    整个过程就是这么简单。从沈霓尘给院长打了电话之后，他带着米娇进医院，再到现在准备离去，仅仅花了十五分钟。

    “走吧。”

    小心地帮助米娇先穿好衣服，他然后才放下自己的袖管，披上深黑色的羊绒大衣。

    长廊上，沈霓尘与米娇并列着，颇有几分相敬如宾的味道。由于医院里人来人往，安全起见，他并没有立即揽上米娇的香肩。

    “今天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你失了那么多血，呵呵，想吃什么，我补偿你。”

    米娇步子一顿，抬起清眸瞧向沈霓尘，半张着粉唇欲言又止，叹了口气，侧过身继续走。

    双眉一挑，高大的男子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

    她刚刚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呃，我们去吃海鲜吧！”

    记忆里的米娇，可是个会吃海鲜的高手呢！

    这边，他不遗余力地费心讨好，那边，她平淡无奇地并不买账。

    “你自己去吃吧！我要赶紧回去，孩子在等我，工作在等我，一大堆事情都在等我！”

    她意气风发地踩着高跟鞋，看起来风风火火。

    沈霓尘温文尔雅地陪在身侧，安静地不再说话。

    出了医院大门，米娇将帽檐往下压了又压，抱着侥幸心理试了一次，手机还是打不开。

    晕死，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没电！

    抬眼望了望对面的马路，寻思着这个时间点，好不好打车呢？

    下一秒，手腕已经被沈霓尘握住，像是拖麻袋一样拖着她往停车场的方向。

    “喂！你干嘛？血我也抽了，你还发什么疯？”

    米娇声音很小，但是不依不饶的架势一点也不小。

    “老公送老婆一程，天经地义，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放你回去？”

    娇弱的小身子一愣，什么意思？

    沈霓尘摁下车门解锁键，将米娇直接塞进了副驾驶室里。之前的军用车被他开的出了车祸，送去保险公司了，这辆奥迪是他的私人用车，后视镜上面挂着的流氓兔，还是米娇两年前送的。

    一进车，米娇就露出了娇悍的本性。

    “沈霓尘！你到底想要怎样？”

    沈霓尘发动汽车引擎，沉默不语。

    米娇有些气闷，有说不出来哪里别扭。跟他在一起，不久前才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现在想想，都觉得是一场梦！

    “你不要这样好吗，你会把我逼疯的！”

    米娇哀怨地瞪着他。

    某处还有些火辣辣的疼着。太久没有经历房事，昨晚又是在那样的情况下。米娇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对自己那么狠！

    可是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没有明天，没有出路，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就好像，这世上，有一个人，你爱他疼他愿意为他极尽所有，但是不能嫁给他！

    他说，小念宸的身体这么健康，他们之间可能真的没有血缘。但是，米娇清楚地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等于是在体彩店里买大乐透，命中率那么渺小。

    她去了，配合他，抽了血。

    不代表她真的怀疑自己跟沈霓尘不是亲戚，而是因为她想要让沈霓尘的情绪平复一点。快点放她回去，让她见见儿子，赶紧正常工作。

    “沈霓尘！”

    米娇有些控制不住地，几近疯狂地冲着沈霓尘的耳畔大吼了一声。

    下一秒，身旁的男子腾出一只手，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米娇。

    “你不是，要给谁打电话吗？用我的吧。”

    对米娇的烦躁不安视而不见，沈霓尘温和地说着，冲她如沐春风地一笑。

    这一笑，反到让米娇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不，不打了。”

    分贝忽然变得好小，米娇闷闷地缩在一旁，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将脑袋转向了窗外。

    夜幕下，车窗外，往事如行云流水般翩趾脑海，迷离地看着那些忙碌的路人来来往往，想从他们的身上找出与自己相似的痕迹。流光飞舞，手微凉，心滚烫。有缘分的人，各自相逢在各自的人生里，红尘之中，洗尽铅华，谁终会是谁的谁？

    “真的不打了？”

    男子妖娆的话语似有一股魔力，诱惑着米娇。

    看他手机在自己眼前晃悠着，忽然腾起一股好奇。沈清秋不是在电话里说过，他，已经答应相亲了？那么……

    “呃，还是发个信息好了。”

    说着，白嫩的小爪一伸，将沈霓尘手里的手机拿了过去，像个小老鼠一样，窝在一旁背对着沈霓尘忙碌起来。

    画面一亮的时候，米娇心尖一颤。

    小思辰熟睡的照片，什么时候在他的手机里成了屏保了？

    咬了咬唇，米娇假装无所谓地问了一句：“你喜欢思辰？呵呵，你好像没问我关于思辰的事情呢。”

    “呵呵呵。”

    沈霓尘心情大好地笑了笑，随即，扭脸看向米娇一脸装模作样的神情，忍不住扬手在她滑溜溜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还用问么，思辰跟念宸是龙凤胎吧？”

    米娇愣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神色不明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沈霓尘叹了口气。

    “娇娇，你一个人在国外，带着两个孩子，太辛苦了。我沈霓尘欠你们的，往后的人生一定会好好补偿给你们。”

    如果说什么下辈子再还，那都是些无用的空话。要做，就今生！

    米娇瞧着他神情凝重的样子，不由有些怯。

    “那个，思辰，她……”

    话到了嘴边，又有些无从开口。想了想，干脆直接说了得了。

    “你当时只是怀疑思辰有可能是你的女儿，以你的小心谨慎，应该会带她去做检查的吧？”

    沈霓尘微微扬唇，瞥了一眼米娇自信笃定的样子，一盆冷水给她泼了下来。

    “错！我没有。”

    米娇双眉一挑。小爪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刚刚抽过血的手臂，眼神里明显的不信。

    “呵呵，真的。我没有去验证小思辰的身份。她是你的女儿，就等于是我的女儿。我相信，她跟念宸都是你生的，是龙凤胎，是我们，共同的孩子。”

    眼看着沈霓尘一副发自肺腑的样子，米娇有些晕乎乎的。

    思辰是抱养的，要不要告诉他？

    正在寻思着，那边，温润的男中音又一次飘荡在她的耳侧，只是这一次，声音相较于之前明显有了不少张力。

    “所以，以后谁再敢说思辰不是我亲生的，我就跟谁拼命！”

    忽然间，米娇嘴角一弯，没心没肺地笑了。

    这样也好，既然沈霓尘认定了他们是龙凤胎，那么思辰留在中国，今后沈霓尘一定会多多照顾她的。就算以后她带着念宸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了，有个当军长的男人拿她当女儿疼着，思辰长大后不就跟那时的米娇一样，天不怕地不怕，没人敢欺负了？

    面向玻璃，米娇眯起眼睛不住地偷笑。

    本意是不想叫沈霓尘看见她这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可是夜色渐显的车窗玻璃上，却叫米娇的一颦一笑毫无保留地反射到了沈霓尘的眼中。

    呵呵，他只不过是套用了拿测谎仪测她时，她说的那句台词而已：谁再敢说思辰是抱养的，就跟谁拼命，她养大的就是她的女儿。

    此时，米娇久违的傻笑深深烙进了沈霓尘的心上，与某年某月的某一刻，某一个熟悉的小脸相互重合，叫沈霓尘的世界，再次点亮。

    如果，当做自己没有给思辰做过，米娇可以这么开心的话，那不妨就将这个无伤大雅的善意的谎言一直继续下去好了。况且有了思辰，沈家一家人的精气神都提上来那么多，她真的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心里，沈霓尘不断给自己催眠：娇娇生的是龙凤胎。

    汽车在某拐角处停了下来。

    米娇这才反应过来，眨巴着大眼睛看了又看，这里，不是乐启枫的房子所在的豪宅区吗？

    “老婆，我想见见孩子，好吗？”

    沈霓尘忽然深情款款地抓住了米娇的小手，一脸真挚，那眼神似乎在告诉她，如果不是此刻在车里的话，他都能给她跪下！

    一丝丝动容。

    米娇挣扎了一会儿，抽回自己的手。

    “沈霓尘，你别怪我心狠。我也是没有办法。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现在女儿留给你们了，儿子在我这里，很公平。”

    好一会儿，车里没有任何声响。

    米娇刚才的话语有些厉害，她有些不敢抬头看沈霓尘的脸。

    一咬牙，鼓起劲来说了一句：“我先下车了！”

    语毕，只听“啪嗒”一声，轿车的四个车门都上了锁。

    米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沈霓尘，他的一只指尖刚刚在开锁键上摁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我要下去了！”

    就这样消失了一天一夜，还不知道念宸哭成什么样子了！

    沈霓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是有一种她觉得很是陌生的眼光，似乎可以贯穿进她的内心深处一般，竟叫米娇感到了有一丝丝的，怯。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沈霓尘，精致的五官没有变化，只是，眼神里的东西似乎，换了天。

    一直温热的大手慢慢举起，轻抚在米娇的小脸上。

    光晕袅袅的车顶小灯下，米娇的皮肤被衬得晶莹透亮，像是蒙上了一层细细碎碎的珠光，那么令人割舍不下，越瞧越痴迷。

    温热的指尖一点一点在她光滑细嫩的脸颊上来回婆娑，他爱死了这样的触感。面对米娇，似乎就算将她食不果腹，他也吃不饱一样。

    “娇娇，我们本就是相爱的。你走的那天，当我赶到机场的时候，你已经飞走了，我想去追，却被列入了禁止出境的黑名单里。这两年，虽然看起来你过得比我辛苦，但是在精神上，我受的折磨一定比你多。”

    米娇微微吸气，面色隐隐有些动容。

    “娇娇，这两年我一直活在自责内疚的阴影下，想着你还那么小，就因为我打掉了一个孩子，想着那是我们的孩子，第一个孩子，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戳成了一千个小洞，那么那么疼。好不容易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有能力帮你付违约金，有能力给你们母子世上最繁华的生活了，你却，不要我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年，你一直跟孩子们在一起，有多幸福？我，每天孤身游荡在天地间，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那栋为你而准备的，有着小马的梦想之家。”

    眨眨眼，米娇的眼睛湿湿的。

    这个沈霓尘，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了，竟然会向她诉苦吗？

    想想也是，在美国这两年，怎么说，身边有蓝菲菲跟乐启枫照顾着，工作再苦再累，有粉丝的鲜花跟掌声肯定着，有念宸跟思辰的一句句“妈咪”围绕着，她，相较于孤独无助的他，确实幸福一些。

    “娇娇，你当我在博同情也好，耍心机也罢，让我见见孩子好吗？”

    沈霓尘执起米娇的一只小爪，轻轻放在唇边，那副似吻不吻的样子，叫米娇的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有些局促地收回自己的小爪，皱着眉说：“我考虑一下！”

    一抹得逞的笑意荡漾在沈霓尘的嘴边，他打开车里的一个暗格，取出一只枣红色天鹅绒的小锦盒，递到米娇面前。

    “这是我，对于自己这两年没有能够照顾好你们母子的补偿，也是承诺。我希望你收下它，今后的每一天，戴着它，贼眉鼠眼地笑。”

    贼眉鼠眼？

    米娇的一双漂亮的桃花大眼迅速蒙上一层薄怒。

    “你说谁贼眉鼠眼呢？”

    “咳咳。”沈霓尘故作咳嗽，忽然面无表情道：“刚刚是谁对着车玻璃窗开心的像一只老鼠一样？”

    没有调侃的调调，反倒是这种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姿态，叫米娇有些无地自容。

    “你！”

    深吸一口气，米娇瞧了瞧他手里的锦盒，他有没有搞错，想要她收下他的东西，现在居然还这么嚣张！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要！”

    赌气一般，米娇狠狠把脑袋转向车窗外。这一次，她自己对着玻璃上反射出来的自己，大眼瞪小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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