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第3章 涿州望族</strong>
没人知道夏佥与夏知翰说了什么。对夏堇来说,那是她人生中漫长、阴冷一天。她端坐花轿中,接过紫鸢递上干净帕子,细细擦去脸上泪痕,任由记忆碎片脑海中拼凑出几乎令她窒息影像。
她一直记得那一天,午饭刚过,她正担心自己婚事,房间坐立难安。父亲敲开了她房门,慈爱地对她说,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无权干涉。只要他活着,就绝不会把她嫁给江世霖。夏堇做梦都没想到,这是父亲对她说后一句话。
有了父亲承诺,她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知道父亲一向都是信守承诺人。当天下午,正当她绣架旁绣她兰花屏风,紫鸢告诉她,她母亲正房中哭泣。
她匆匆踏入父母房间,就听到母亲说,父亲被祖父叫去了。自懂事之后她就知道,因为她没有弟弟,所以夏家一直都是她二叔当家;也因为她没有弟弟,她祖父经常把她父母叫去责骂。全涿州人都知道,她祖父一直想休了她母亲,替父亲另娶。
夏堇轻声安抚着母亲。每一次,只要父亲被祖父叫去,她母亲就伤心落泪。听到母亲说,她宁愿自己被夏家休弃,也不会让她嫁给江世霖,她决定去祖父那边探问一下情况。
哄了母亲上床休息,夏堇刚跨出房门,就见原本阴沉沉天开始下雪,那满天雪花一团一团压下,堵她胸口,让她心口发闷。她强压下心头不祥预感,往祖父院子走去。
她带着紫鸢才刚走到祖父院子门口,就见丫鬟丁香向她们走来。丁香告诉她们,她祖父发了很大一通脾气,而她父亲早半个时辰前就气呼呼地走了。
夏堇谢过丁香,又匆忙折回自家院子,却发现父亲压根没有回来,也没有留下口信。她急忙命紫鸢去门房问一问,父亲出门时可有交代。
须臾,紫鸢向她禀告,她父亲半个时辰前独自出门了。门房向他行礼,他没有搭理,脸色阴沉得厉害。一听这话,夏堇加担心。她父亲一向有心痛毛病,受不得刺激。想着母亲经常说,她们娘俩唯一可以依靠只剩她父亲,她也顾不得许多,命紫鸢请崔文麒去父亲常去地方找找,劝他早些回家。
紫鸢从崔文麒处回来,带回了一个令夏堇担心消息,崔文麒去找江世霖了。
江家世居涿州。江氏嫡支虽一度迁居京城,但十多年前,江世霖曾祖父过世时,他祖父以丁忧为名,索性致仕了。江老太爷辞官前乃正四品京官,显赫一时。关于他突然回乡真正原因,涿州城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他得罪了皇帝,被撵了回来;也有人说,他被同僚排挤,京城呆不下去了;有人说,他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一定是身染重疾。
不管真相如何,江老太爷回乡第二年便病故了。江家三兄弟按照江老太爷遗言,次年分了家。嫡长子蒋光耀顺理成章继承了公中一切,庶子蒋光辉,三子蒋光煌分别得了不少田产及几间铺子。按照江老太爷定下家规,自他之后江家嫡长子不得朝为官,因此守孝结束后,蒋光耀留了涿州,而蒋光煌携家眷回了京城。据说江老太爷生前就为儿子谋划周全。蒋光煌刚到京城就得了不错差事。
说起蒋光辉、蒋光煌两兄弟,也算是涿州城家喻户晓人物。两人不足二十岁便是同榜进士,同朝为官,一同娶了京城贵女。相比之下,庶子蒋光辉一向暗淡无光,年过二十才勉强过了童子试,之后便放弃了科举之路,自诩名士风流,其实不过是江家养一条米虫。
不知道是蒋光辉运气太好,还是江家祖上积德,十年前,蒋光辉分得一块山地居然发现了煤矿。按律法,矿厂只能由官府开采,若是普通人家得了矿山,恐怕只会惹来麻烦,可江家涿州有势,朝廷有人脉。蒋光耀和蒋光煌帮助下,蒋光辉一跃成了涿州第一富户。
可能是有得必有失,蒋光辉嫡妻,江世霖生母尤氏次年病逝。尤氏葬礼之后,其妹小尤氏以照顾外甥为由,留了江家。正当众人以为蒋光辉会娶小尤氏为续弦,他却出乎意料地娶了大嫂庶妹小潘氏。众人嬉笑着感慨小尤氏打错了如意算盘之际,蒋光辉正式纳小尤氏为贵妾。八个月后,江世霖庶弟出生。
一直以来,江氏一族都是涿州城百姓茶余饭后谈资。正当小尤氏,小潘氏话题渐渐淡去时候,江世霖出现了众人视线。相比其堂兄、堂弟贤名,他多地继承了其父吃喝玩乐及挥霍无度技能。据传,他曾花五千两银子买了一只蟋蟀,然后一脚踩死。他也曾包下整间酒楼,用一百只鸡熬成一碗汤,只为了博花魁一笑。
为了这些乱七八糟事,蒋光耀与蒋光辉恳谈过,也亲自教训过江世霖,甚至让自己儿子带着江世霖读书写字,奈何烂泥扶不上墙,牛牵到京城还是牛。江世霖根本就是无药可救纨绔子弟。
一想到江世霖那些当街打人、草菅人命丰功伟绩,夏堇怎么能放心崔文麒去见他。崔文麒是读书人,若是伤了右手怎么办?若是让江家知道,他们是因为崔文麒而拒婚,江家恼羞成怒,用莫须有罪名剥夺他功名,毁了他前程怎么办?
夏堇越想越害怕,急问紫鸢:你可知道崔公子走了多少时间?”
“听小丫鬟说,大约小半个时辰。”紫鸢也是一脸急色,小声补充:小丫鬟还说,她从没有见过崔公子那么生气。”
“可知道他去哪里找姓江?”夏堇是焦急。
“应该是明月楼。白日里,江公子大多时候都那里。”
<strong>第3章 涿州望族</strong>
第3章 涿州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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