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内,翠竹郁郁,随着风儿摇曳不止,曼妙轻盈的姿态象极了飘逸灵动的少女。燕子回巢,鹦鹉开颜,黛玉对着那几杆青翠出神,兜兜转转,没想到旧地重游,自己还有回来的一日!
不复是从前的忧郁和悲凄,如今的自己,竟是携着一份今生今世的誓言而来,握着一份开朗的心怀,原以为今生今世孤苦无依,却未料乾坤翻覆,如今身后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一个温暖的怀抱。
天命循环,一切自有定数!
大观园内景色依旧,却唯独少了当初的那份人气和灵气,看着空寂无人,冷冷清清的院落,黛玉抚首今昔,感慨不已。
园中久无人居,此时因黛玉一行人的到来复又重开园门。如今宝钗有孕在身,凤姐遭变故已重病而亡,府中事务由李纨和平儿二人掌握。说事务,其实少得可怜,不过是每日的起居饮食而已。四大家族般根错结,此次互相株连,相继破败,门前冷落鞍马稀,府中早无亲戚往来了!
因北静王早有通告,府里早已将潇湘馆打扫干净,潇湘馆本就不宽敞,因为明阳等人的入驻而霎时热闹起来,娇脆的笑声语声,给久没有人气的大观园增添了热闹。
黛玉见人着实住不下,又见探春身边一直没有人侍候,府中的下人又了了无几,便将雪雁和兰菊三人给了探春使唤。
因见蒙恬也执意要住在秋爽斋,探春一挑眉,故意道:“荣府虽已凋败,但仍是礼仪之家,秋爽斋可是女子的闺房,不允许男子入住的!”一面领着雪雁三人转身欲走。
凤墨和黛玉二人含笑看着蒙恬,黛玉知蒙恬身为北蕃人,性情不羁,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况且行事又光明磊落。更重要的是,二人这一路早已卸去了前嫌,探春心内早不再计较当初的隐瞒,只是表面上仍嘴硬罢了。
于是便有意激他道:“世子,你和三妹妹名分虽定,她可是还没过门呢,世子此举不怕被人背后议论?”
蒙恬却毫不见外,大喇喇地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如果不是不测,早已经行夫妻之礼了。郡主嫁与我北蕃,如今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我住在秋爽斋,自是理所当然!”
探春瞥了他一眼,脸上滕起一丝红晕,一挑眉好笑道:“脸皮真厚,秋爽斋可是我的,我这个主人还没同意呢!”说罢带着雪雁三人转身款款离去。
蒙恬追了上去,远远地爽朗的声音传来:“你的便是我的!你我之间还分彼此吗,为了你的安全,我哪也不去,你休想赶我走!”
黛玉闻言,不觉展颜一笑,水眸潋滟生波,粉颊微绯,回身见凤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觉一挑秀眉,揶揄道:“和你一样的霸道!”
凤墨见她娇俏调皮,心内痒痒的,拥住她,俯下身来,凑近她的耳边低语道:“娘子,你说说看,为夫何时霸道了,为夫即使在床上也是很温柔的。不过,娘子似乎更喜欢为夫霸道!”
一面咬着她的耳垂道:“是不是?”黛玉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戏谑,脸色一红,不由懊恼地抬起头,水眸微微一瞪。凤墨倏尔大笑,见她的娇态,心里不觉痒将起来。
初夏的清晨,舒适怡人,大观园内绿意葱葱,水香榭处荷叶成壁,织出一副绿得逼人的画面。小荷才露尖尖角,随着微风身姿摇曳。
黛玉和凤墨款款而来,拐过怡红院,前面便是探春的秋爽斋。今日,探春和蒙恬要去南安郡王府拜望,毕竟,此时还担着一个南安郡主的名份,虽不情愿,但礼数还是要的。
见黛玉来了,探春笑道:“林姐姐和姐夫也该去北静王府了罢,北静王这个大媒人给你们俩牵了红线,于情于礼也得过去一叙啊!”
黛玉笑道:“这是自然的,我们不急的,三妹妹的事重要,不知多少人在担着心呢。想必南安王府也于心不安呢!”
探春自嘲道:“不安?和亲历来是朝中公主郡主的事,我们这些人何曾有这种资格,现在让我顶着这个名儿,便是个讽刺,这份殊荣我宁可不要!”说着有意地看了看蒙恬。
蒙恬却一挑眉,不以为意地道:“我要的是你,又不是你的身份,你如此聪慧,我不信你看不出我的一片真心?”说着瞥瞥探春,故意道:“或许你根本不想明白,要不就是故意装糊涂!”探春脸一红,瞪了他一眼。
这时,见宝钗由莺儿扶着慢慢走来,二人忙迎上前道:“二嫂子,你怎么来了?身子不便,就不要过来了。”
宝钗笑道:“无妨,我过来看看三妹妹准备得如何了!”
探春道:“都准备妥了!”说着对蒙恬道:“现在就过去罢,早去早回!”蒙恬点点头。
府门口,车子已备好,蒙恬的人早已候在那里,进京之后,蒙恬的人也驻进了大观园,担当着保卫探春的任务。故一切事宜,并不假手荣府,自有手下去安排。
望着车子远去,黛玉回过身来,却听宝钗唤道:“林妹妹!”黛玉停住脚步,笑吟吟望着她。
宝钗脸上平静如水,一丝犹豫闪过,黛玉便知她可能有话与自己讲。途中遇到宝玉的事,一直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宝钗。于是微微一笑:“宝姐姐,去潇湘馆喝杯茶罢!”没有称呼二嫂子,而以姐妹相称,很想与宝钗说些姐妹间的私密话,也避免了这个称呼带给宝钗的尴尬。
宝钗点点头,莺儿扶着她,慢慢地随着黛玉来到潇湘馆。
院内翠竹扶疏,一片生机。雪雁正用花洒浇水,月洞里,大鹦鹉扑棱着翅膀,脆声唤道:“紫鹃,倒茶来!”
紫鹃笑骂道:“你倒乖巧,姑娘还没吩咐呢!”说着自去沏茶。
进屋落座,宝钗微微一笑:“那只鹦鹉也通灵了,没忘了妹妹这个主人。妹妹不知道,自从潇湘馆空了以后,唯有这只鹦鹉,天天念叼,把妹妹的诗辞不停地倒来倒去的!”说得黛玉也笑了。
宝钗星眸一闪:“妹妹此次回来,精神气色均不错,容光焕发,性子我瞅着也开朗了许多,倒象变了个人似的。可见这人,是可以变的!”
黛玉笑道:“如今回来,物是人非,恍如隔世,人情境迁,不仅我不是从前的我,象宝姐姐你,三丫头这一干人,只怕也变了。经历这么多事,怎么还会是从前的那个闺阁少女呢?”紫鹃端上茶来,和莺儿退了下去。
宝钗一笑:“妹妹说的是,人随境迁,如果不变,那倒有点不可理解了!”黛玉点头不语。
宝钗悠悠地道:“林妹妹,前儿的事,希望你不要怪罪太太,设身处地为她想想,其实也很可怜的!”见宝钗被王夫人如此地荼毒,仍为王夫人辩解,黛玉长吁一口气,宝钗的宽厚容忍,她向来自愧不如。
品了口茶,缓缓地道:“我不曾怪过她,毕竟每个人行事均有她的理由,她现在的样子,上天已经在惩罚她了。宝姐姐都不计较,我还能说什么呢!何况,墨也为我出气了,一切便到此为止罢。”
宝钗点点头,自嫁与宝玉,自己又何尝好过过呢,但是现在自己再怎么着也是荣府的媳妇,王夫人对自己再不好,毕竟两层关系在这摆着,这也许便是自己的命罢!叹罢轻声道:“昨天太太被重伤后,便有些吐血,精神更不济了,昨晚我派人看守了一夜,今早的情形似乎更不好了!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说着脸色有些忧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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