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哎哟!你侄子开的车都是兰博基尼啊!”陈处长被震惊了,“你侄子有大出息啊!”
路明非却根本没时间担心这句赞美对婶婶带来的精神冲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坐立不安,起身来到窗边往外望去,看到远方路口那片由车灯组成的光海时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没事,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都有我呢!”墨千夜伸手压制住路明非不安的心,安慰他道。
如果那些黑道敢闯进来,墨千夜不介意复刻1937年那一场惨剧,在东京街头上演一场死亡进行曲!
看见那枚兰博基尼的车钥匙,婶婶心里又有些不是味儿了。她原本猜测路明非是给这个漂亮的日本豪门小姐当侍从,所以才能出入如此高级的餐厅,可这个世界上哪有开着兰博基尼跑车带着雇主出外单独用餐的侍从呢?路明非在她心里越来越遥远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这个侄儿已经变成了对她来说高不可攀的人。
她努力驱散心头的不甘,把话题拉回路鸣泽和佳佳的事情上来。这顿饭她花了大本钱,怎么也得帮儿子把将来的媳妇谈妥,否则这一去上万里,她还不得愁死。
“我们鸣泽啊,啥都好,就是不太懂讨女孩喜欢……”婶婶说。
婶婶刚要说我们家鸣泽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啊!你看他心宽体胖!陈夫人接着说:“明非就是老实孩子,跟那么漂亮的同学面前,却不乱跟女孩子献殷勤。心思特别真,阿姨是过来人,最懂这种心情了,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老想着人家,两个人在一起了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她摸摸佳佳的脑袋,“要是明非没有女朋友就好了,正好可以把我们家佳佳介绍给明非。”
陈夫人收回目光,低头认认真真地吃起宽面来,心里冷冷地一哼。
婶婶一直小看了这位处长夫人,觉得人家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走,却不知道陈夫人早就把路明非和婶婶的二人转看得清清楚楚。在路明非登场之前陈夫人还对路鸣泽有点兴趣,但之后的一些事情让陈夫人觉得在美国的中国学生中藏龙卧虎,绝对有一些风度翩翩、家世显赫而且没那么胖的男孩。路明非自己就是个例子,开兰博基尼跑车,在贵族学院上学,结上流阶层朋友,还出入高级餐馆,显然路明非家的财力人脉要比叔叔婶婶家高出很多。陈夫人和婶婶一样是要面子的,有路明非这样的堂兄珠玉在前,她凭什么要把女儿许给路鸣泽?佳佳去了美国,有更多的好男孩让她选。
其实陈夫人真的是非常看好路明非,准确来说是看好路明非的人脉,毕竟言氏音乐集团的大名她还是知晓的,能和这家跨国企业的掌权人结识,说明他的个人能力足够优秀,否则为什么人家大公司老板会带着他到身边学习,还同意他带上女朋友。只可惜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这就让陈夫人只好放弃这只难得一见的金龟婿。
真正崩溃掉的还不是路明非而是婶婶,这一晚乔薇尼那巨大的阴影重又笼罩了婶婶,让她意识到自己仍只是个家庭妇女。她也看得出路明非在努力帮她打边鼓,可最后陈夫人看中的倒是这个贱贱的侄子。这天晚上侄子看着真的比路鸣泽要好,穿着体面的衣服,挽着漂亮女孩,开着兰博基尼,总之就是过着上等人的生活。婶婶也很想过上等人的生活,她只在电视上见识过。她没有上过大学,一辈子也没法像乔薇尼那样光鲜有面子,就希望儿子能补上自己的遗憾,好好混出个人样,接她去美国过有钱人家老太太的生活。
冥冥中似乎有种命运在操纵着这一切,她使劲地想压住路明非,可这家伙还是冒了头,她把儿子捧在手心里托得老高老高,可儿子还是没能出人头地。
其实奥斯丁大学真的不如那个什么卡塞尔学院吧,就像她不如乔薇尼一样。
“每样菜都上这么多我可真吃不下去了,鸣泽你帮妈妈吃一点吧。”婶婶想把盘子里的菜分给路鸣泽,想借此掩盖自己的神情。
她想路鸣泽没能跟佳佳谈上恋爱也会很失望,她这个当妈的应该给孩子点鼓励。可路鸣泽似乎没听见她说话,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桌子底下。婶婶心说这孩子莫不是难过得不行不愿意把头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往桌布下面一看,气得火冒三丈。路鸣泽的座位恰好和绘梨衣相对,而绘梨衣的裙子只到膝盖,露出穿着透明丝袜的修长小腿,膝盖并拢脚腕纤细骨肉匀亭。路鸣泽是一门心思地偷看绘梨衣的裙下,根本没有关注佳佳,也没有理会老娘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正在跟陈夫人智斗,自然也就没有功亏一篑的遗憾。
见到这墨千夜毫不客气的将桌布拉了过来遮盖住绘梨衣的大腿。
婶婶气不打一处来,失手一巴掌扇在路鸣泽的脑袋上。自己被路明非压制了也就罢了,可儿子都输得那么猥琐,心思全都在人家带来的女孩身上。
所有人都被婶婶的失态惊到了,事到如此婶婶也顾不得面子了,这种让她委屈难过的家宴不吃也罢,再吃下去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绷不住,反而把陈处长和陈夫人给彻底得罪了。
“小孩子没出息!陪大人吃个饭只顾自己走神!”婶婶粗声大气地吼着路鸣泽,又扭头冲叔叔下令,“结账吧结账吧,吃差不多了,那种小甜点什么的腻死人了,不吃了!雨下那么大,陈处长一家也好早点回去休息。”
叔叔刚开了一瓶新的红酒,正慢悠悠地等着红酒在醒酒器中氧化,还想叫两根雪茄来跟陈处长潇洒潇洒,不明白老婆为什么忽然发火儿,正要说话,却被老婆眼睛里汪汪的眼泪吓到了。
他不清楚这是怎么了,但这顿饭看起来是吃不下去了,于是打了个响指招呼侍者:“也对也对,雨太大了,一会儿回去路上不好走。买单。”
“上杉小姐是这边的常客,不用现场买单的。”经理恭恭敬敬地说。
“不用她请客!我们请陈处长一家吃饭我们自己买单!”婶婶在这种心情下不肯领路明非的任何人情。
经理见绘梨衣不发话,只好拿来了账单。叔叔还不忘展示一下他那张白金卡,两指捻着潇洒地递给侍者:“多少钱?”
“加上15%的服务费,共计1547000日圆。”经理说。
叔叔捏着白金卡的手忽然就僵硬了,然后缩了回来。1547000日圆,按照眼下的汇率大概是十万元人民币,他们居然一顿饭吃掉了十万元人民币。叔叔本以为这么一顿饭顶多两三万块钱,他的卡里还有这笔钱。他扭过头尴尬地看着婶婶:“老婆诶,卡里的钱不够了……”
“怎么会不够?不是还有好几万块钱么?”婶婶惊得瞪大了眼睛,“你们餐馆不能讹人啊,吃个饭怎么会那么贵?”
“平时确实没有那么贵,但今晚诸位的料理是高一级的,此外诸位饮用的冰酒是伊贡·米勒酒庄的TBA级冰酒,红酒分别是1990年的玛歌和1998年的帕图斯,都是顶尖酒庄的顶尖年份,是这位路先生定位的时候指定的。所以总价比通常情况下贵了大概五倍。”经理偷眼看着路明非。
“要不我们来吧,真没想到这么多钱。”陈夫人嘴里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绝不好看。
她心里暗地里庆幸借着一顿饭看出了叔叔家的家底来,十万块吃顿饭虽然太奢侈了,可是付不出十万块的家庭哪里配得上她们家女儿呢?
“不用了,阿姨,这顿饭我请了。”说完墨千夜伸出他的那张百夫长黑金卡,在POS机上一刷,机器就显示交易成功,一百五十万就这样花掉了。
墨千夜的这番好爽让陈夫人无言以对,她心里感慨道这就是公子哥的生活了吗?钱财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都好像是粪土一样。
这时经理也走了过来,穿着西装的他走路生风衣角跌宕,足以见得有多么急迫的事情要通告,他来到路明非的身边不顾整个桌面上面色诡异的所有人让路明非附耳过去小声的说:“路先生,很抱歉打搅了您的用餐时光,现在说有些不合时宜,但却不得不告知您,我们餐厅收到准确的消息,比起说是消息,应该是警告,现在有保守不下三十个黑道帮派在新宿闹事,而且闹的很大,街道飙车追逐子弹横飞,警视厅已经全员出动镇压了。”
“另外根据警视厅的最新消息,据说有接近一百人的黑道分子开着改装过的跑车正在朝这边靠近,为了您的安全,我在此建议您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黑道?
听着经理的警告,叔叔阿姨陈局长陈夫人的脸色都纷纷一变,他们都知道日本是一个黑社会合法的国家,虽然在中国不允许黑社会存在,但是电视新闻上经常可以看到有关黑社会追高利贷的新闻,例如什么泼红漆啊,涂鸦啊,电话恐吓啊之类的,可他们没有想到今天他们居然也被卷进了黑社会的闹事中去了。
“我有点事我先走了……我放暑假再回去看你们。”路明非干涩地说。
事到如今他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其实他想跟婶婶搞好关系是枉费心机的,就算今天给他蒙混过关了,总有一天婶婶会发现他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势力。他强过婶婶的儿子,这就是他的原罪。
“喂!路明非!你给我站住!”婶婶追了出来,在走廊尽头冲他低吼。
路明非实在没时间让他兴师问罪了,只好说:“婶婶我真有事得先走,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许走!”这个女人终于爆发了,如河东狮吼。
“家里也好,这里也好,哪里都好,你是不是和我们家非得要过不去!我们家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尖锐的声音咆哮出声,烛光在微风中摇曳了一下,差点被唾沫给淹没熄灭掉,地上的影子闪烁不定。
仕兰中学中路明非以一人之力力压群雄,其中就包括自己的堂弟路明泽,婶婶撵鸭子一般重金押注在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输了第一次,输给了自己一直以来都看不起的路明非。
然后就是一场噩梦了,老一辈人得以炫耀的谈资只能自己的下一代,可在婶婶这里,她曾经被名叫乔薇尼的女人压了整整一辈子,如今老了,再也无法拿所谓的容颜和姿色来攀比了,但是所谓的下一代,却无声无息之中被人打败了,被路明非,那个女人的儿子。
这场为路明泽特意准备的饭局,还特意邀请了陈局长一家,这原本应该是其乐融融,原本该是水到渠成的相亲,却被路明非这个程咬金的给毁掉了,原来路明非才是婶婶的噩梦。
互相的恐惧,然后是崩溃。
婶婶忽然像头发怒的母狮子那样抬起头来,抓起桌上的盐罐和胡椒罐投向路明非。
那些金属罐子砸在路明非的身上,叔叔立即伸手去拦,陈局长陈夫人在一旁一副看戏的模样,眼中带着好奇与戏谑,就连墨千夜也就差掏出爆米花跟可乐了。咖啡色的粉末沾染上了笔挺漂亮的西装,若是缝制西装的大师看到了都会大叹可惜,可路明非却不在意,他低着头撰着拳头,不知是愤怒还是在不知所措。
混乱,真的是太混乱了,现在的一切,黑道,陈佳佳,婶婶,绘梨衣,对,绘梨衣!
砰——!
忽然ChateauJoelRobuchon漂亮的雕花玻璃被人从外面粗暴的砸碎了,客人们下意识的尖叫起来,陈局长立即护住陈夫人和佳佳躲到一旁,叔叔也下意识的扑倒婶婶跟路明泽,只有墨千夜一人还淡定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一幕。
轰——
被丢进来的是一瓶又一瓶自制的燃烧瓶,这些原来装着可乐玻璃瓶里装满了汽油,在瓶塞的被点燃的布条的助燃下,在瓶子摔在地上破碎的那瞬间,火焰点燃了木地板,火光把每个人的脸映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