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光远叹口气道:“我这人太耿直,得罪了鱼朝恩,鱼朝恩在天子面前反复进谗言,我没有被杀就算幸运了。”
“为什么?”李邺不解道。
崔光远沉吟片刻道:“殿下当初移交给我的各个仓库,后来又被鱼朝恩掌控了,等最后清算时,发现几乎都少了三成到一半,然后和殿下的帐就对不上了。
鱼朝恩栽赃给我,说是我和殿下勾结做假帐,我一怒之下去长安市场上找证据,终于抓到了鱼朝恩把柄,他把粮食私下卖给了长安粮商,我向天子提交了证据,没多久那个关键证人便不明不白死掉了。
然后有御史弹劾我曾向安禄山跪拜,称其为陛下,我就被贬黜到秦州来了。”
李邺淡淡笑道:“真相恐怕远远不仅如此吧!”
崔光远默默点头,良久叹息道:“后来苏震提醒我,我才明白过来,钱粮物资亏空,大部分都进了内库,难怪天子这么信任阉党,哎!”
李邺安慰他道:“崔使君也不必惆怅了,我们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即可,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和阉党同流合污,至少在后人看来,伱是清白的。”
“殿下说得对,我确实很庆幸自己没有和阉党同流合污,但曾经向安禄山跪拜确实是我的一个污点,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李邺淡淡道:“这世间逃避责任者多,忍辱负重者少,崔使君为国为民,不惜自辱名声,赤子之心,拳拳忠义,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到。”
崔光远心中感动之极,他声音哽咽道:“有殿下这番话,崔光远死而无憾!”
上邽县位于渭水南岸,渭水两岸的空地上,全是用树枝和毛毡搭建的窝棚,黑压压的一眼望不见头,大大小小,至少有十几万个窝棚之多。
“这些都是难民?”李邺吃惊问道。
崔光远点点头,“这些都是河湟地区逃来的汉人,吐蕃把很多汉人抓去高原当奴隶,消息传出,引发了河湟地区大逃亡,朝廷给了一点粮食,让我们把难民安置下来,不准他们过陇山,这边只是一部分,成纪县那边还有更多,我们压力太大了。”
“粮食居然还撑得住?”
崔光远苦笑道:“不瞒殿下,我们确实快撑不住了,一开春,我们就向朝廷催粮,但到现在没有消息,好在很多百姓都是秋收后逃过来,自己有点存粮,所以才能熬过来。
但现在正好是青黄不接之时,每人每天只有两碗稀饭,维持着不饿死,就看朝廷能不能及时把粮食送来,要不然就会出大事了!“
“估计朝廷不会再给粮食了,肯定是让我来解决,我会安排一些粮食。”
说到这,李邺回头对亲兵道:“速去把都转运使请来!”
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向后面疾奔而去。
李邺又问道:“如果我想招募士兵,有青壮愿意加入吗?”
“如果自己能吃饱饭,家人也能吃饱饭,我估计应募者会趋之若鹜。”
这时,刘晏骑马来了,他跟随李邺来秦州就是为了解决难民问题,斥候给他们带回的消息,秦州有数十万难民聚集,但现实更加残酷,恐怕难民人数已经超过百万了。
刘晏有安置难民的丰富经验,他这次也带来一批年轻官员跟随,后面还有第二批的两万头骆驼即将到来,专门带着解决难民困难的粮食和物资。
刘晏问道:“崔刺史,这边难民只是一部分吧!据说秦州每个县都有难民?”
崔光远点点头,“刘使君说得一点没错,上邽县这边有难民十三万户,整个秦州共计三十二万户难民,远远超过了百万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