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没有山峰的山,山下有一条河,可这河水竟然是干的,三两只河虾因为河水枯竭而躺在岸边,天空中画着雷电与一朵朵簌簌而下的雪花,这画中景象参照物何其古怪复杂,让舒晴与扈力钦纷纷陷入了沉思。
扈力钦将那幅画举起,发现后面的一堵白墙上竟然刻着一个大大的“邪”字。
“邪......”
舒晴不明其意地喃喃念着这个邪字,她兀自紧了紧手中的梵姝神剑,隐约觉得这墙体后面藏有什么古怪的邪祟。
扈力钦心下一咯噔,彻底恍然大悟,道:“不,这不是邪魔之邪,而是上邪之邪。”他指了指那幅奇怪的工笔画,耐心地解释道:“这画里的山是没有棱角没有山峰的,河水枯竭,天气极端,有雷雨雪花......”
一幅画中藏着一往情深的乾坤,被这两人同时看穿。
两人不经意间想到了一首名为《上邪》的千古情诗,纷纷四目相视,会心一笑,颇为默契地异口同声诵出: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随着诗诵话音落下,“轰隆”一声,墙体发生地动山摇式的震荡,顶部尘灰倾泻而下。
扈力钦虽不知为何会发生如此强烈的震感,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地将舒
晴揽在怀里,用身体护住舒晴,生怕舒晴有任何闪失,这一举动宛如老鹰护小鸡似的,令人难以意料。
舒晴惊诧不已,等震感结束后恢复了风平浪静,她缓缓将螓首从他怀里探出,这股子风波已平、尴尬又起的局势,让后知后觉的两人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发酵的情愫如醇香美酒一样只会越酿越甘甜。
“原来上邪这首诗是从地宫前室进入后室的机关开启之法。”
扈力钦哗然一惊,指了指挂着那幅风景画像的墙体石门突然打开,而出现在两人面前是三面呈现着透明可见湖底斑斓多彩的深蓝画面,这通往地宫甬道简直就是一个深长却美丽的湖底隧道。
两人缓缓置身于美轮美奂的海底隧道当中,不禁心驰神往,忘记了深藏多年的家仇派恨与宫主责任。
“如果一辈子能留在这地宫里,不与世俗作抗争,不用卷入门派纷争,那也是极乐世界。”舒晴陶醉于眼前这美景之中,早已忘却所有烦恼,深深地凝望一眼身旁的炭灰青年,感慨道。
扈力钦欣然一笑,附和道:“是啊,不问纷争、不与争斗,隔绝世外,真乃桃源,如果有心爱之人相伴,哪怕三生三世留在此间,也是一大美事。”
此刻的扈力钦也迎上了舒晴的柔光,目光何其坚定,似乎早已将六空派的复派使命抛诸脑后。
他缓缓将手伸上去,当手心触碰到那一只冰冷的柔荑时,那朵深埋在心中开至绚烂而后凋零的紫藤花突然涌现脑海。
自难忘,不相忘,曾几何时,还记得那披着雪白狐裘的温柔女子对着扈力钦凄然一笑,她用扈力钦送给她的宿铁刀抹向自己的玉颈。
在那一瞬间,血染紫藤,从此这世间不再有那个叫秋水姑娘的音容笑貌。
突然那只想握住心中所爱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手好像被沉重的负担灌入铅水一样,难以控制。
聪慧过人的舒晴将扈力钦所有的情绪举动变化深深看在眼底,她抛下所有矜持与执念在扈力钦选择缩回手掌时,盈盈一握。
冰凉的秀掌,它的掌心却是温热的,仿佛一股热流在那一瞬间顺着扈力钦的掌心直抵脑门。
那一瞬间的执手相握,让扈力钦乍然脑门发蒙。
迟疑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了,一颗装满负累的心不允许他如此潇洒的活着,满怀惆怅的他缓缓问道:“你真的愿意....放弃师门的一切....与我.....相守吗......”
是啊,眼下的梵音宫面临灭顶之灾,师傅修为尽丧,如今她就是梵音宫真正的主心骨,她不可以在此时此刻当师门的叛徒,唯有作#爱情的逃兵。
那失落感悄然爬上心头,冲垮瞬间建立起一往无前的堡垒。
无处安放的柔荑蓦然缩了回去,兀自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袂。
恨不得执手相握的冲动原来在现实面前是如此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