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想了想,说道:“了解一些情况,以前的。我去年六月份下岗的。”
柳俊点点头,对沈丹这个态度很欣赏。看来她和张文波一样,都是生性严谨的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不随口乱说。
“那你谈一谈吧,机电公司存在些什么问题?”
“主要是经营管理的思路不对,尚越……就是机电公司的总经理尚总,这个人很霸道,在厂里容不下不同意见。梁亮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只喜欢那种歌功颂德的手下。他上任以后,基本上将公司所有的中层干部,都换上了他信得过的人,原来的几个副总,也几乎全部都调走了……柳书记,您知道,我们公司是由市工业局代管的,尚总以前就是工业局的副局长……”
沈丹一边理顺自己的思路,一边给柳俊汇报。
沈丹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尚越作为机电公司的总经理,不能决定副总的去留,但他利用在市工业局的老关系,达到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目的。
“尚总提拔起来的那些人,有很多是不懂生产的,也不懂技术和销售,结果公司的产品质量越来越差,销售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柳书记,我们公司的产品,以前是市里和省里的名牌,获得过省优称号的……但是后来,我爱人张文波跟我说,很多产品根本就连最基本的性能要求都达不到,公司竟然也将这些产品投放到市场上去,对公司和产品的声誉,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九一年的时候,公司全年销售总额是一点七个亿,到九五的时候,只有三千万不到。”
沈丹是在办公室负责整理资料文件的,对一些数据比较清楚。
柳俊的眉头蹙了起来。
短短四年时间,销售额从一点七个亿骤降至三千万不到,简直就是一路狂泻,焉能维持得下去。且不论尚越是否有贪污腐败的不法行为,单单这一条,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很不称职的企业领导。
尤其令柳俊忧虑的是,像玉西机电总公司和尚越这种情况,在玉兰市的国营企业中,占有很大的比例,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
这个烂摊子,只有比长河区更难收拾。
长河区毕竟是一个完整的行政区划,在这个区划里,柳俊拥有完全的自主权,可以做到一言九鼎,来自上面和下面的阻力都很小,改革进行起来,比较顺畅。
他手里捏着人家的官帽子嘛!
对于不称职的领导干部,柳俊可从来不曾手软过。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扭转局势,雷霆手段必不可免。柳俊没有那么多耐心更没有那么多时间一一去给这些人做思想工作。一把手的工作,理论上十分简单——用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
在长河区,柳俊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扩展到整个玉兰市的国有企业,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最大的阻力,就是他手里没有捏住这些国有企业老总的官帽子。
拿下尚越,或许问题不大。单是解决玉西机电总公司的问题,难度也不大。但全市上规模的国有企业有百余家之多,中小规模的企业更是不可胜数,若是每一家企业的问题,都需要柳俊一一去解决,他就是三头六臂,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是断然难以办到的。
见柳俊眉头紧蹙,沈丹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望着柳俊,不敢说话。
“沈丹同志,关于玉西机电总公司股份制改造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沈丹说道:“柳书记,我去年六月份被优化组合下岗,公司的股份制改造是七月份才开始的,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有一个情况,据我的了解,可能存在一些问题……”
说到这里,沈丹有点犹豫。
柳俊望着她,说道:“请讲!”
“柳书记,这个情况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无妨。”
“我听说,这个股份制改造,机电公司的固定资产,被严重低估了。我记得九四年的统计数据,公司的固定资产,不算地皮的价格,是七千八百万。股份制改造的时候,公司总资产,只估了五千万,还包括地皮的价格……”
柳俊的眉毛扬了起来,望向于怀信。
于怀信马上应道:“我去查!”
“另外,梁亮去年还是公司的副总,辞职之后,马上就变成合股的大股东,柳书记,我觉得这中间有问题。”
谈了一会话,沈丹的胆子大了一些,鼓足勇气说道。
柳俊点了点头。
这中间,有问题是肯定的了。尚越等人有很大的嫌疑,在侵吞国家资产。而且做得肆无忌惮。大约他们谁也不曾预料,省里会忽然让柳俊来主管国有企业改制的工作。假设早能预料,或许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