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不敢把话说快,但见堂中属员们都正色应诺,这站场效果还不错。
“卢少卿所垂询,我等必铭记不悖,守于所司、忠于所事!”
李泰先站起身来,率领属员们对卢柔作礼回应,然后便又说道:“此中不可决断之事,当下确有一桩。署中才士虽然充裕,但役员仍然有缺。恳请少卿体恤在事辛苦,能再赐用士伍一批!”
卢柔听到这话,神情顿时一滞,我这给你撑场子说好话呢,你怎么还顺杆爬的真提条件?
他这一口气噎住,一时间话都讲不出来,李泰又转身给下属们打个眼色,于是众人便纷纷诉苦各处缺人使用。
“可、再给士伍五百人!”
刚说出去会鼎力支持,卢柔终究不像李泰那么脸皮厚,默然半晌才又开口说道。
李泰瞧着表哥略显幽怨的眼神,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差点意思,但也只能见好就收。
西魏朝廷财政状况虽然不佳,但士伍劳役还是不少的,一县便能有两三千名士伍男女。他这都水衙门总比县衙级别高得多,前后却只配给三千多名士伍,就连种植公田都勉强,也的确是有点寒酸。
不过他也明白这怪不到表哥,司农作为朝臣,人事调度的权力本就不大,早被行台架空。卢柔又是新官上任,能在极短时间便给配使三千多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被李泰当众挤兑一把,卢柔顿时没有心情继续留下来。李泰也不让他白跑一趟,连忙着员盛起一百斤油炸过的鱼酢,让他带回长安给人尝尝鲜。
送走卢柔后,李泰走回腥臭弥漫的庄园,总觉得似乎忘了一点事。
当他行至衙堂中见到裴鸿时,才突然想起来,便又发问道:“碓硙租使,今天有几方报价?”
“并无!”
裴鸿手里攥着一枚鲜姜片,先向鼻端抹了一把,然后才低头回答道。
钓鱼老坏我大计啊!
李泰瞧瞧衙堂外那一地狼藉,心里也觉得就这环境还能有人来报价那也见鬼了。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租出去,只是叹息道:“衙司、租业混置一处,乡士迟疑也在所难免。分遣五百士伍,沿河垒砌围墙,将那区碓硙圈出园地。此夜计定资粮需使,若近日再无人报价,我自发配。”
裴鸿闻言后欲言又止,过一会儿才开口道:“卑职族中倒是有此租业心意,但有族员在事署中,恐有祀授之嫌,故而不敢发言……若、若仍无人报价,卑职能否归家请示?”
感情不止我一个人想当内鬼啊!
李泰闻言后顿时一乐,要说这一区碓硙也真馋人,地当洛水平流之处,下方还有拦河的一道河堰,水力那是足足的,也方便材料和产品的运输,如果不是恰好被钓鱼老们搞了这一通、让人迟疑不定,绝不会无人问津。
“朝中大位,尚且举贤而不避亲。但能有助于事,何必杂情自阻?”
李泰先是义正辞严的表态说道,旋即又叹息一声:“只不过衙署新立,百事待营。眼下唯此租利可望,不可轻便使之啊。忧言先告录事,若能计成自然最好。若是不可,也不值得为此伤损和气。”
“卑职计议浅拙、发言轻率,公私之间确是有失尺距。”
裴鸿闻言后连忙又垂首说道,意识到这是一件麻烦事,不敢再为自家招揽。
“还是先计定需求,若实在无人来应,我量物倍给,也算是公私两便。”
李泰又豪迈的表态道,庄园公田变现能力不足,他想要事情顺利进行,自掏口袋补贴在所难免。哪怕是独角戏,最起码也表演过了,你们不来看也不能说我错。
时间又过几天,外出招引士伍的那些属员们尽数返回,最终结果还是比较让人满意的。包括卢柔又承诺的那五百人,最终有三千两百多名士伍聚在这行署庄园。
所谓士伍便是奴役,或为战俘、或为罪犯,因为要从附近州郡发募聚集,这行程一路也会有口粮消耗。一般情况下,所在州郡是不会负责这一部分消耗的,需要征发者自己承担。
李泰到手只是一个空荡荡庄园,一点积谷都没有,之所以把这任务交付给那些备选属员作为考核项目,一是为了省钱,二就是为了考察他们的综合能力。
不管这些人用什么方法,自家出粮也好,去州郡动关系走后门也罢,总之要在限定时间内把人给我领回来。你要自己组织力强悍,让人不吃不喝的昼夜兼程,还能保证士伍不逃散不病亡,那就更好了。
现在诸员已经完成任务,当然也要做出一个评判奖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