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恭恭敬敬的福了一福,见杨老夫人没有发话,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杨老夫人淡淡的看着她走远,她身后的一个侍女忍不住叹道,“大夫人这般无礼,老夫人为何饶了她?”
杨老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做声,转头对琉璃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琉璃心里明白,杨老夫人并非真想饶了这善夫人,只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这年头,高门大姓的家族观念只怕比君臣观念还来得根深蒂固一些,便是把那几兄弟叫过来,无非也就是训斥善氏一顿,绝不会真的因此把她赶出去,还不如现在这般处置,教这善夫人留着个怕字。想了想笑道,“请老夫人恕罪,琉璃也是被唬着了。”
杨老夫人摇头一笑,“平日里只觉得你是个闷嘴葫芦,却也是会说话的,原是要这样才好。”看着琉璃的眼神,便更多了一分深意。
琉璃宁可跟善夫人扯破脸的对峙,也不愿被杨老夫人的这种目光盯着,忙笑着告辞退下,到堂下穿了鞋子,回到自己的厢房中,睡前又照了照镜子,看着那个鼓包,忍不住有些发愁,难不成后天脑袋上要顶着这么个乒乓球去见人?
好在到了第三天早晨,肿消得差不多了,青色虽是更深了些,用粉盖一盖,再用刘海遮着些,倒也不是十分显眼。她打开自己放衣服的柜子,想了半日,还是穿了一件浅杏黄色素面雪青色纹锦滚边的襦袄,配着雪青色暗金丝孔雀纹的六幅裙和深青色的披帛,都是宫中的手笔,质地精良,看着却并不华丽。头上也只挽了个双环望仙髻,戴了根扇形刻花鎏金银钗。
阿霓便道,“大娘可是今日要见客,只怕素净了些。”
琉璃笑了笑没做声,她出身本就如此,穿得再华丽也不可能被这于夫人高看一眼,倒不如打扮简单点。
谁知到了上房,杨老夫人看了她几眼却道,“这身衣服还好,怎么脸上也不用些脂粉,只怕不妥。”
琉璃无法,只好回去在脸上薄薄的扫了一层迎蝶粉,又用青石黛给双眉描了一抹翠色,唇上抹了些甲煎口脂。再去上房,杨老夫人这才点点头,“你这般年纪,正该好好打扮,成日间素着面,倒易教人错认了身份。”
琉璃低头受教,心道,也是,虢国夫人素面朝天都能被写进诗,可见这年头正经场合不化妆是不好出来混的。以前自己当着画师这种专业人士也就罢了,既然要随着杨老夫人与官家女眷们来往,只怕还是要多听她的才是。
眼见日头渐高,堂下有婢女来报,“于夫人已经进了二门,就快到了。”杨老夫人便对琉璃一笑,“你且去迎一迎。”
琉璃按捺着心头忐忑,走到院门口,没多久就见一行人渐行渐近,前面是武府的两个婢女引路,后面还有体面的管事娘子陪着,当中是一个披着朱色披风的夫人,身量看上去居然颇为瘦小,待走近了才看清,她大约四十多岁,生着一张长圆面孔,眉目清秀,素面披风,青色长裙,丝毫不显奢华,更莫说有什么彪悍之气。
琉璃心里有些纳罕,礼数上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待于夫人走到跟前三四步,就恭恭敬敬的压手蹲身,福了一福,“于夫人万福。”
待她站起,于夫人已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点了点头,“小娘子多礼了,你就是库狄大娘?”
琉璃迎着着她微皱的眉头、锐利的目光,心里打了突,面上依然只微笑道,“正是,于夫人里面请。”便引着于夫人上到正房,杨老夫人站在门口相迎,依礼相见了一番,分宾主落座。杨老夫人便笑道,“于夫人乃是于仆射同族,于仆射最好宾客,老身性子疏懒,失礼莫笑。”
于夫人笑容浅淡,“杨老夫人客气了,于仆射与家父并不同支,例无交往,我性子最急,老夫人不嫌我不知礼数就好。”
杨老夫人呵呵的一笑,“早就听闻于夫人是性情中人,果真是不拘虚礼的,老身也不耐烦这些,这倒是便宜了,听夫人的口音,可是在高陵住过?”
于夫人笑了起来,“老夫人好耳力,我及笄前在高陵住了十年。”
杨老夫人叹道,“高陵却是极好的地方,我年轻时也住过……”几句话说下来,两人居然越说越近。琉璃看在眼里,好不佩服。
又说了半刻钟闲话,杨老夫人便笑道:“于夫人既然来了,好歹要留下用顿饭,我家这园子甚是粗陋,也就是湖边两处亭子还能看,老身就躲个懒,让大娘陪你去转一转。”
琉璃忙站了起来,在前面为于夫人带路,也未让奴婢跟随。刚刚走出院子,就听身后的于夫人淡淡的道,“你是叫琉璃吧?我倒真是没想到,你会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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