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我很少会对人敞开心扉,这可能与我孤僻的性格有关,也可能因为我独处的生活,令我接触不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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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接下来的话,应该是一种忏悔……大概吧,就当做是忏悔吧。”
厄文红着眼,双手按在打字机上,一刻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他的十指已经鲜血淋漓,破碎的指甲盖陷进血肉里,每一次与按键的碰撞都会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可厄文就像感觉不到这一切一样,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纸张上,专注于自己的书写中。
“游戏并没有结束,相反,它正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进行着。
是啊,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什么事都不会结束。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我现在所经历的,这……这就像故事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一样,就像我们在黎明号时那样,但那时更像是一场游戏,而现在更像是正在演变的‘现实’。”
微风从窗户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它扰动着书页,发出树叶摩擦般的沙沙声响,声音悦耳优雅,在大书库内回荡,传入厄文的耳中,他仿佛置身于一处茂密的森林。
像是被藏在灌木中的勐虎凝视一样,厄文不由地停下了手头的打字,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眶的周围皮肤变得铁青,像是数个昼夜都没有入眠。
脚步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厄文知道是谁要来了,他连忙藏起了自己正在打字的信件,转而将自己尚未写完的书稿,插回了打字机上。
此刻书稿的字数照比之前已经增多了数页,黑色的油墨里掺杂的暗红的色泽,这些文字像是具备某种魔力一样,第一眼看去,所有的文字居然在缓缓蠕动,令观察者产生一种怪异的头晕与恶心感。
仿佛厄文书写的并非是自己的故事,而是某种邪恶的典籍,每一张书页都用那极其亵渎的言语,编织起疯狂的诅咒与巫术。
不知从何时起,阳光已经很久没有降临这座城堡之上了,潮湿的霉菌在角落里肆意生长,连同那些藤蔓枝芽一起,它们钻入砖石的缝隙里,顶开泥土,渗透进城堡之中,大片大片的藤蔓像是无数狂舞的触手,完全地包裹起了这栋庞大的建筑。
“黑暗正吞食这个世界。”
厄文迅速地敲击了一下按键,将一行文字打印在他的书稿上。
像是预言一样,随着厄文的书写,外界的黑暗变得更加深邃浓稠了起来,无论厄文怎样看去,也无法窥见丝毫的星光,仿佛雏菊城堡已与整个世界剥离。
厄文抬起头,透过头顶布满落叶与灰尘的玻璃穹顶,他能看到那些密密麻麻宛如蛇群的藤蔓,一道道裂纹在玻璃上延展,它似乎撑不住多久了,厄文能预料到那样的画面,在之后的某个瞬间里,藤蔓挤破玻璃,入侵城堡内,吃光所有的活物。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对方应该是踩着一双精致的高跟鞋,鞋底敲击着大理石,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城堡回荡。
她丝毫不隐藏自己的存在,因为在她看来厄文已经无处可逃了。
来到大书库门前,她故作礼貌地敲了敲了房门,示意厄文自己的到来,听到声音,厄文停下了手头的工作,脱离了工作状态,这时指尖的痛苦姗姗来迟,刺痛了他的神经,随后他看到了从打字机下溢出的鲜血,它们流淌到边缘,然后滴答滴答地落下,像是熔化的蜡油。
“你累了吗?”
女人端着果盘来到厄文身边,里面摆满了各种切好的水果,将果盘放在工作台上,她站在了厄文的身后,双手按在厄文的肩膀上,为他揉捏放松。
“你还需要多久能写完?”
女人俯身靠近了厄文,温暖的呼吸拂过厄文的耳廓,声音近在迟尺,一股股花香掩盖过了厄文身上的血腥味,随后他看到了繁杂闪回的美好幻象,一闪而过。
“我……我不清楚。”
厄文注视着打字机上的空白纸页,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
“那继续写啊,”女人笑吟吟的,“你不是说,这会是一部真实的、自传故事吗?也就是说,你会把你所经历的所有故事都书写下来……你还等什么呢?”
女人亲密地抱住了厄文的脖子,脸颊贴着脸颊,她对厄文低声细语,温暖的气息近在迟尺,可厄文没有感到丝毫的美好,相反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缠住了脖子一样。
抬起僵硬的手,厄文机械式地打字,将自己所经历的,全部写进书中。
“我们不清楚,这到底算不算逃出了噩梦,但以我现在的经历来看,显然,我没有逃掉……我没能逃掉魔怪之王的掌控。”
阿斯莫德注视着文字,发出了阵阵笑声,她知道魔怪之王指的是自己。
“黑暗笼罩了我,笼罩了这片大地,并且它还在进一步蚕食着这一切。”
厄文刚敲完字符,四周的玻璃便剧烈震动了起来,黑暗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着城堡,它们一波接着一波,一道道裂纹布满了玻璃,仿佛它们下一刻就会崩溃,而在裂纹之内,一股股黑色的气息试着涌入室内。
“魔怪之王就在我身边,她以一张张虚假的面容诱惑着我……”
像是为了对应厄文的文字一样,阿斯莫德松开了厄文,她慢步来到工作桌后,与此同时她的形态也在变化,高挑的身姿矮了下来,妖艳的裙摆也变成了普通的衣装,她背起手,天真无邪的面容看向厄文。
“是这样吗?”
熟悉的声音令厄文微微失神,他停下了打字,看着眼前熟悉的女孩。
辛德瑞拉,她再次出现在了厄文的眼前,厄文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刚产生了一种重逢的喜悦,紧接着一股严厉的酷寒填满了他的心脏。
假的,这都是假的,辛德瑞拉从未真实存在过,有的只是阿斯莫德。
见厄文那精彩的表情变化,她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她拿出了一本书籍,书籍的封面是白鸥的头颅,他用力地张开口、瞪大了眼睛,像是在无声哭嚎一样。
“我已经记不清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了,厄文,毕竟我要收割的灵魂可太多了,我没法把它们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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